“嗚……”藥水滑落打翻在地，耀司雙手按住額頭，滿臉的痛苦。
    我慌了。“耀司你怎麼了？傷到哪裏了嗎？沒事吧？”
    “不……沒什麼……”耀司連聲音都變得低沉嘶啞。“隻是……頭有些痛。”
    我趕緊扶耀司在長椅上躺靠好，耀司頭往後仰，雙眼緊閉，唇色變淡，右手搭在額頭上，臉色蒼白。
    冰正好這個時候出現。“怎麼了？耀司，不舒服？”
    “不，躺一會就好。”耀司閉著眼睛，表情仍是痛苦。“冰。”
    “恩？”冰緊張地幫耀司擦著冷汗。
    “《傾神》，幫我接了。”
    “誒？”冰非常訝異。“你不是拒絕了很多次？而且你不是從不出演連續劇？”
    “隻是突然很想演而已。”耀司輕輕的，聲音若風，似乎隻是在自言自語。“讓我睡一會。”
    “好，你要演什麼都可以，最重要的是現在好好休息。”冰招來護士照顧耀司，一麵對我說。“耀司有我照顧，你幫忙去看一下朔月吧，他情況不太好。”
    “哦。”我呆站在一旁，看著冰忙著忙那，把耀司抬到病床上去，喂他喝水吃藥。
    我一件忙都幫不上。
    這種心情是，難過。
    這份感覺是……喜歡……
    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什麼我會喜歡上耀司？這份感情來的太突然太沒原由。
    可是，我喜歡耀司……
    我在擔心他，很擔心很擔心，擔心到心痛。
    這個是，禁忌。
    到了朔月那裏，他果然情況不太好。
    鑒於原來的病房不能用了，他換了新病房，而且好象對新環境不太能適應的樣子。
    “我想吃蘋果。”朔月皺眉說：“幫我削皮。”
    “哦。”置物台上擺放了一堆又一堆的水果，多的可以開個水果攤了。不隻這些，還有大量品種繁多的鮮花，堆積如雪花的卡片。全是FANS送的。朔月的崇拜者真的很多啊。
    “你的崇拜者好多啊。”我一手拿了蘋果，另一隻手去翻那些卡片。“讓我看看寫了些什麼。恩，這張：朔月大人~我愛你~我永遠支持你~要快點好起來哦~！”
    “哼。”朔月閉著眼睛嗤笑。他坐在病床上，雙手支著身體，頭向後仰，銀色長發在落日的餘輝下飄動閃爍著金色的光澤。“那邊還有禮物，你喜歡的話拿去好了。”
    “喂喂，不可以這個樣子。”我拿了水果刀坐在朔月床前開始削皮。“這些都是你崇拜者的心意，他們喜歡你。喜歡是一件很珍貴的東西，你要珍惜那些喜歡你的人的心意。”
    “喜歡？”朔月笑著睜開眼睛望向我。“喜歡我什麼？我的外表？我不需要這種膚淺的心意。”
    我立刻說：“當然也有人喜歡你深度的內涵拉。”雖然我根本看不到這家夥的內涵在哪裏。在我眼裏他就是個花瓶。
    朔月沒有說話。
    他支著自己的身體，仰頭望向窗外，神情淡漠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樣的他看起來有些孤獨。
    我繼續找話題。“這麼多喜歡你的人裏麵，你就沒找到一個你喜歡的人嗎？呐，漫畫不都是這樣畫的嗎，天王巨星和平凡星迷的愛情故事。”
    “我喜歡的人……”
    砰！門被撞開。“朔月大人，你沒事吧？”
    我惱怒地往門的方向看去。可惡，差點就可以套到什麼消息的說。“許鈞？”
    來人正是許鈞，他還維持著那個撞開門的動作，左手張開擋著門，滿頭大汗，神色慌張。
    “是你。”朔月淡淡地。“你剛才去哪裏了？算了，幸好你不在，不然也許會受傷。”
    “朔月大人……”許鈞緩緩走向朔月，身體一軟跪趴在床前。“太好了，感謝你沒事。對不起，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朔月淡淡的：“不管怎麼樣，快點幫我把出院手續辦好，《傾神》的進度不能拖。”
    “你還想演戲？”我像看怪物一樣看朔月。別的傷我是不清楚，可是光憑那些紅線的傷害，朔月的手臂想廢掉不是什麼難事。
    朔月看了我一眼。“我的心情，你這樣膚淺的人，怎麼可能了解。”
    怒！削蘋果，削蘋果，我削死你！死朔月，你手臂廢了算了！
    再去找耀司的時候他已經不在醫院了。
    “咦，回家了？”
    “恩。”冰笑著坐上轎車駕駛位，示意我坐後座。“我看他實在不舒服，就讓他回去睡覺了。”
    “就在醫院就近檢查下不好麼。”
    “耀司不願意，我有什麼辦法。”
    “他怎麼回去，你不會讓他自己開車吧？”
    “啊，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要那家夥那麼固執呢。”冰發動了車子。“再說，比起他自己，把你安全送回家才是對耀司來說最重要的事情。”
    “真希奇啊。”我四處打量：“第一次被耀司以外的人接送呢。”咦，那個是什麼？
    “啊，是啊，耀司那家夥就喜歡獨占你，把你藏起來，不許任何人碰。”
    “冰，那個是什麼！”我指著他車頂一張貼畫。
    “那個。”冰笑得溫柔。“美少女戰士，小七應該也喜歡吧，畢竟是女孩子。”
    “重點不是那個吧……”一輛精致高級轎車，貼這種幼稚的東西。怎麼看都覺得怪異啊。“是你喜歡的女孩子貼的？”
    “是啊。”冰回答的幹脆坦然。
    “哇，冰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什麼時候帶來給我見見啊。”
    車在高速公路上一個拐彎，身體猛然向右邊傾斜。“啊，冰，拐得太急了啦。”
    “已經死了。”
    驚訝。“誒？”
    冰側頭微笑。“我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已經死了。”
    窗外，一輛卡車疾馳呼嘯而過，光暗明滅，一瞬間我隻看見冰的唇形在動，以及他淡淡的微笑。
    可是，我聽見了。冰喜歡的那個女孩子，死了。
    “啊，啊，不用在意。”冰又變的愉快起來。“要是耀司知道你因我變的這樣沮喪，一定會殺了我的。沒關係沒關係，那件事情我已經可以坦然接受了。她，一定在天上看著我呢。”他微笑抬頭看了一下車頂那張貼畫。“對吧？”
    “冰……”我坐正身體。
    “恩，什麼？”冰直視前方，努力靠後想聽清我的話。
    “不，沒什麼。你專心開車吧。”
    “好。”冰笑容溫柔而燦爛。
    可是不對，冰的內心一定不是這樣的。他一定沒有從那痛苦中解脫，一定要妄想祈禱得到些什麼。因為，冰也是被那執念紅線所纏繞的人啊。
    回家的時候耀司正一個人在他房裏睡覺。
    冰還有別的事情先走了，留我一個人照顧他。
    “等耀司醒了，看到在他身邊照顧的是你，一定高興得飛到天上去。”冰臨走的時候這麼說。
    “所以，就不打擾你們甜蜜二人世界啦，隻有你們兩個人，做什麼事情都可以的哦，不過要記得做好安全措施，收拾殘局很麻煩的啊！”
    那個家夥~~~！
    怎麼可以對外表隻有十六歲的我這樣的純潔無暇少女說這種話呢。
    走進耀司的房間，他衣服也沒脫，隨便拉了一下被子往身上一卷了事。真是的，這麼大人不懂得照顧自己。
    “喂，耀司，醒一醒，先換睡衣，蓋好被子再睡啊！喂！”
    耀司翻了個身，麵對我，嘴裏咕噥著什麼。
    “耀司你說什麼？想喝水嗎？”怎麼湊近都聽不清楚，真是的，為什麼這張床要這麼大啊，即使他正對著我，也離我一米多遠！
    幹脆脫了鞋子爬上床。“耀司你想要什麼？”
    耀司說了句什麼，手一伸，把我抓進懷裏，抱住我繼續睡。
    喂！
    喂喂喂，有沒有搞錯啊！難道耀司真的要對我做什麼什麼什麼？“不可以！耀司你醒醒，拜托你醒來！”
    “小離……”耀司輕輕呼喚。
    一怔。
    這個名字，這個名字……
    “小離，原諒我，不要離開我。”耀司睡得極不安穩，眉頭皺起，手抓住我的肩膀。“小離。我愛你。”一滴晶瑩的淚水，自他眼角滑下。
    為什麼，為什麼心會這麼痛，好象發生了很痛苦的事情，為什麼會這麼難受。那個小離是誰，為什麼會讓我這麼痛苦？
    呼吸越來越困難，耀司更是壓得我動彈不得。不知不覺眼前出現一片迷霧，像是在月宮，又或許是在夢中。
    終於霧散去，周圍景物呈現，隻見我身處金鑾大殿之中，殿下之人排成兩排恭敬彎身，殿上那人頭戴金冠身穿黃袍坐在金色椅子上。
    我瞠目結舌。
    我真的在做夢？我怎麼到了皇宮大殿！
    “陛下。”一朝臣上前。“突厥人來勢凶猛，我國實在不應輕易舉兵。一旦發動戰爭，受苦的將是老百姓，血流成河，民怨沸騰，那樣的情景陛下也不願意見到。不如，議和吧。”
    “愛傾認為有議和的可能嗎？”殿上那明黃之人威嚴發問。
    朝臣道：“突厥可汗已發下話來，隻要能讓朝中一位地位尊貴的公主和親，定馬上退兵關外，三十年內不再犯。”
    皇帝道：“朝中適齡未嫁公主，就隻有朕剛尋回的雲遙，以及五皇兄家的小十七。”
    “陛下。”又一人出列，眉清目秀，十分文雅的少年。“臣認為，突厥人的野心堪比狼虎，他們的承諾又有幾分可靠？我們不可一次又一次滿足他們貪婪的欲望。一旦我們把這隻狼的欲望養大養肥，下一次，他們要的就不是我們的公主這麼簡單，他們要的將是我們整個國土。陛下，虎狼不可姑息，臣認為必須開戰。”
    “轅祺，”我語帶哽咽。“你這麼做，是為了我，還是為了雲遙？”
    啊呐，等等等一下，我怎麼又開始說奇怪的話了。摸下臉，果然還有冰涼的眼淚。這個身體到底是怎麼了？難道我中了什麼邪術被人控製了？
    “小七，醒醒！”
    有人在搖晃我。
    睜開眼，是耀司。
    他的手指溫柔拂過我的眼角。“你又哭了。”
    啊啊！我一個挺身坐起來。拜托，我不是林黛玉，沒那麼柔弱愛哭泣的啊！看來林黛玉這個綽號是戴定了……
    “小七，”耀司坐在我身邊，認真看了我一會：“你剛才，在夢中叫了一個名字……轅祺。”
    “是啊。”我回過頭去抹幹眼淚。
    耀司在背後問我。“你對那個轅祺，有什麼想法？”
    “什麼什麼想法，你的問題好奇怪。”我跪坐在床上回頭看耀司，隻見他低頭靠坐在牆角，左手搭在右膝蓋，似乎很失落。
    這家夥，該不會又為了莫名其妙的人吃醋了吧。
    我爬行過去，自下而上想看清他的表情。“你不要這個樣子啊，老實說那轅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根本沒概念，我根本不認識他啊。天知道我為什麼會念這個名字，我都快被折磨瘋了！”
    耀司聽了我的話，居然一點情緒起伏也沒有。隻是淡淡撇開頭去，低聲說了句：“是嗎？”依然很失落的模樣。
    “耀司你到底怎麼了，從醫院開始就不對勁。”我爬過去撫摩耀司的額頭，再比我自己的。“沒什麼不對啊。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你說要接拍電視劇，現在後悔了對不對？沒關係拉，不想拍就說出來啊，沒有人會怪你的。你這個樣子，還是休息一段時間比較好。”
    “不，我要拍。”耀司轉回頭堅定地直視我。“一定要拍，而且小七也要一起。”
    “咦，我也……”
    “《傾神》中的月宮仙子，還沒找到扮演者。我會讓人安排，由你出演。”
    “可是耀司，我對演戲根本……”
    “一定。”耀司看著我，目光堅定而不容許人違逆。
    “唉。”歎氣，為什麼我的工作不但不順利還要附加這麼多折磨。算了，就當兼職臨時工吧。“好吧，你喜歡就行。”
    “小七！”耀司忽然猛衝上來把我抱住。
    我驚訝：“喂，耀司……”
    “沒什麼。”他頭靠在我肩膀上，說話悶悶的。“隻是，又看見你，你依然還在我身邊，很高興，很高興啊。”
    什麼跟什麼，說什麼話啊。
    算了。耀司喜歡就好。隨便他吧。
    第二天，耀司帶我去片場。
    “喲嗬。”大胡子導演朝我大幅度揮手：“你還是來了，是你的跑不掉啊。”
    我別過身去，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找機會把他的胡子剔光。從見到他第一麵我就有這種衝動。
    “許鈞。”朔月冷喝住身邊的清秀少年。“從剛才起你就在東張西望，你到底在看什麼！”
    “啊，”許鈞摸摸後腦勺，幹笑：“沒什麼啊，嗬嗬嗬。”朔月麵無表情斜視他，沒有說話。許鈞那個緊張又惶恐的樣子，任誰看到都知道有事。
    “啊哪，大家都到齊了，真不好意思我遲到了呢。”自信明媚的明晴，一出現立刻成為全場的焦點。她身邊還跟了個秀氣如女孩的少年，零碎的短發，冷酷沉默的表情，耳朵塞了耳麥，一身休閑運動裝，雙手隨意插在褲兜裏。
    “這位是？”大胡子導演問。
    “親戚的小孩。”明晴嫵媚笑著。“暫時照看一下的。”
    “可造之才，一定可以成為明日之星的啊！”大胡子導演立刻諂媚撲上去，一副騙小孩糖吃的表情邪惡笑著：“你，想不想嚐試被萬千人癡迷寵愛的瘋狂感覺？”
    喂喂，大胡子，不要見誰都這樣啊！
    明晴笑：“我剛才忘記補充了，我這個親戚的小孩他——”
    清秀如少女的少年發話了。“滾開，死老頭。”非常非常拽的語氣。
    眾人沉默，烏鴉飛過。
    “他性格非常惡劣。”明晴笑著說完。
    “你不要妨礙我！再這樣我就叫保安了！”煩躁不耐煩的聲音自片場一角傳來。
    眾人不約而同轉頭。
    “可是，讓我見一下就好，不會影響你們太多時間的！”哀求的女聲。
    “你現在就已經影響我了！”
    “誒，娜娜？”我驚訝。
    “你認識？”耀司皺眉問我。
    “恩，是朋友，上次耀司也見過的。”耀司的眉頭越皺越厲害，我不禁幹笑。沒必要連女生的醋也吃吧？“她沒戴眼鏡，連我也差點沒認出來。耀司你記不得是當然的。她好象有麻煩，我過去看下。”
    “我陪你一起。”
    “但是耀司，下個鏡頭就是你出場啊。”大胡子導演叫住耀司。
    “可是。”耀司看著我。他眼裏當然隻有我。
    我笑。“沒關係，耀司你先拍戲，我會處理好那邊的事情的。”
    “有人欺負你就報我的名字。”耀司冷冷道。
    “恩……”我汗，這個又不是台灣愛情偶像劇，哪有那麼酸的情節。“我會的，我先過去了。”
    耀司點點頭，我向角落走去。正看到娜娜失望走出片棚。我追出去：“娜娜！”
    “啊，小七，是你！”娜娜看到我非常驚訝和開心。“你怎麼也在這裏？”她不戴眼睛果然漂亮了許多，清純中有一絲柔媚，是個讓人想憐惜的小女人。
    “我來這邊打諢呢。”我含糊笑下：“你呢，剛才看你和人爭執些什麼，怎麼受人欺負了嗎？”
    “沒。”娜娜搖頭：“我想和裏麵的一位導演談談，讓他考慮下部戲給千惠一個角色。”
    “千惠是誰？”
    “是位歌星，我現在在做她的助理。”
    “喂，娜娜。”我靠在走廊的牆上，低著頭，語氣嚴肅：“你的夢想呢？”
    娜娜迷茫：“夢想？”
    “夢想，要讓全世界都聽到你做的音樂。”
    “我啊，最大的願望就是做一個頂尖的音樂製作人，好希望我做出來的聲音能讓全世界聽到！”當初娜娜說這話的場景還在眼前。即使戴了一副蠢眼鏡，那笑容卻幸福得讓人心都溫暖起來。而如今，娜娜變漂亮了，卻失去了她的溫暖光華。
    “夢想啊……”娜娜笑了一會。“傻瓜，活在現實裏的人還談什麼夢想。”
    她轉身就要走。
    “娜娜！”我去拉她。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射下來，把我們兩的影子投印在地上，拉長。
    “你什麼都不懂！”娜娜反過身來就打掉我的手：“你什麼都不懂，你怎麼可能懂我的心情！你現在一定在心裏嘲笑我吧，一定覺得我不恥吧。不去好好做我的音樂，跑來巴結各種所謂的明星，到頭來還什麼都沒抓住。我和你是不一樣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夠輕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騙我？你參加了傾神的演出，你還是一號女主角，這種事情整個月戀大廈都傳遍了。你當我傻瓜嗎？”
    “娜娜，冷靜些。”我嚐試安撫她。
    “不是所有人和你一樣，有千代少爺那樣地位尊貴的人做依靠的！”
    她推開我，跑掉。
    ……
    我無力靠在牆壁上，望天。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我很羨慕你，甚至嫉妒你，因為我們的確是不一樣的。”
    “我的夢想……我不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我找不到我的夢想，我從未找到過，或者已經丟失了。”
    “有夢想的人，很幸福，所以，很羨慕你。”
    午後的陽光，真刺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