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寒意愈盛。
    如果這裏有窗，就可以憑皮膚的感覺這樣認知時間。
    但有一種判斷方式更加可靠。殘酷地依賴饑餓的本能。
    “喏，飯來了。”
    獄卒發聲，故作冷色的姿態。
    我開始思索對策，怎樣使他脫離木偶的狀態，為我所用。
    蕭若瑾卻先響亮地開了口：“一起逃走。”
    “啊？”先入為主，不自覺詫異。
    “洛殘，一起逃走。”
    心中又是一驚，不是我的第三者倒吸一口涼氣。
    ——有戲！
    “你……不想來這兒的。”我說，盡可能地用果斷的語氣，並放慢語速。
    少年未言。我繼續。
    “你不到二十歲，被威脅做一些沒有任何好處的事情，它們使你遭受痛苦，且得不到任何回報。”同樣沉默的反應，可我總能察覺到些許不安。
    “我雖然隻是一個不明情況的被綁架者，”蕭若瑾幫腔道，“但我知道，他們正在做一些妨礙多數人利益的事。他們有可怕的非人類的力量，徒勞地幻想著毀滅一切。”
    “你本來就不是他們的同夥，你也沒有害我們陷入更危險的境地，你隻是受他們的操縱，按照他們的意願行事，我們不會怪你。試想，你就算幫他們達成他們想要的目的，你自己也隻會有兩種結果，一是徹底被他們利用，離開你本應生活的空間和體係，人格崩壞，成為追名逐利的行屍走肉，第二種則是被遺棄，然後死亡。”
    “那麼，你想要哪一種？”
    ……
    比預料的簡單，男孩哀嚎一聲，開始抽噎。從他斷續的哭訴中辨認出了以父母之命相脅的苦痛，以及被強迫違背意願的委屈，還有對他們所擁有巨大力量的入骨的恐懼。
    “我……不能……能走……”泣不成聲了很久，他終於組織起了一個完整的句子，“我……我一走，我們一家人都……都得死，可……可是我……我留下來，讓他們放……放了爸爸媽媽，我……我就算……就算千刀萬剮……”
    ——太天真了，我想，可始終不忍道明現狀。
    “他、們、也、會、死！”蕭若瑾一字一頓，惡狠狠地說。
    ……
    內心像過了一個世紀以後，洛殘把鑰匙插進了柵欄的鎖孔。
    聽他說，等鎖一開，睜開眼就能開到光明。
    然而在那個多彩的世界到來之前，前方黑幕上驟然閃過了一道萬分熟悉的白光，異樣的感覺從視神經向周身血液蔓延。
    眼簾拉起的一刹那，我多麼渴望再將它久久合起。
    可是我已經開始厭惡再次陷入黑暗，自私地、眼睜睜地看著地上那具左胸上插著銀色鏢型暗器的新鮮屍體。
    “不是二十歲，他今年剛滿十二歲。”才聽過的痞子聲音的主人出現，樣貌也是出奇的年輕，微卷的褐色頭發，略帶邪氣的精致臉龐，隻是那眯眼的動作，沾染了太多世俗的味道，眉宇間有難掩的不屑之色，可能有謀略，但難成大器。
    他神氣十足地走了過來，頎長的手指觸動鎖中的鑰匙，開始轉動。
    “恭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