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怡然而去的心神，她轉身笑問：“小王爺似乎喜好將別人納於自己的羽翼之下，殊不知有些鳥兒是關不住的。”
    扶蘇抿了抿唇，“你不必作那樣的擔心，因為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曾想過要關住你。”
    “那是因為我現在隻是沒有利用價值的棋子。”碧痕不明白對這樣一個溫和的人說刻薄的話是基於哪種心情，她隻是去試探他的底線，她想知道怡然自得的心性是不是一種偽裝。
    可是扶蘇滿不在乎她的無禮，撇著嘴角無奈地笑了笑，不作回答，也不去看她。隨手把一枚飄進屋裏的葉子拾起，夾在剛翻到的書頁裏。
    如此悠然世外，讓碧痕反作用地想起一件急需解決的事情來。
    “他們這樣走了，那如果叛軍……你撐得住嗎？”
    “撐不住。”扶蘇裝作苦惱的樣子讓碧痕的心情也莫名高揚，好象什麼擔子被卸了開去，哪一朵花瓣悄然無聲地落進來。
    她笑道：“可你不會擔心。因為叛軍都隨了他們一起去了？好一招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
    扶蘇也被逗笑了：“你為什麼要迫不及待地給我扣上奸詐小人的帽子啊？”
    碧痕也學他，隻笑不說話，靜靜地感受著午後這溫暖的氛圍，淡淡的草香。她想，她是愛上眼前這個與眾不同的男子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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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扶蘇被老丞相蓋晟請走了，在出雲山莊內，他僅是個管家。但是德高望重如他，還是很受小王爺敬重的。碧痕躊躇片刻，還是扣響了木門上的精致鐵環，發出沉悶短促的聲音。
    開門的正是蓋晟。他一攬白須，退至一邊，恭然道：“姑娘請進。”碧痕覺得受不起，卻也不好扭捏於此，便福了個大禮後才進得門去。屋內采光不是很好，蓋晟去開了一道偏門，原來還通往一片空曠後院。亮堂起來的房間裏，清晰可見扶蘇的臉色不太好。她想，總是蓋晟與他說了什麼的。
    碧痕不作深究，開門見山地說：“碧痕恐是又要拂了王爺的好意了。貿然離開，對夏小姐很是不恭，碧痕就此拜別府上，王爺勿念。”說完掉頭就要走。
    “姑娘請慢。”開口的卻是蓋晟。碧痕回頭之際，看見一雙疲憊的眼正鎖著她欲離去的背影，挽留的話到了嘴邊便終沒有吐出。也罷，也罷。若真開了口，她又可願留下？
    蓋晟踱至跟前，角度剛好擋住他們在空中交會的視線。他說：“下山的路不好走，還是派人抬姑娘下去。”
    “不用了，”碧痕斷然拒絕，“不用麻煩了，還是自己走實在。”
    “那老身送姑娘出去。”
    “有勞丞相。”
    蓋晟聽聞一顫，迅速恢複沉穩。“老身不再是丞相，早已不管朝廷的事，現在隻是小小的管家。姑娘這邊請。”
    接收到蓋晟有意無意留下的一個眼神，扶蘇陷入了沉思。
    出雲山莊的大門在身後徐徐合上，碧痕手裏捧著隨變的披風發呆。山路走得完，走得清，可是人生之路坎坷更甚。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師父在的話一定會教她。曾經與清弦師父下的那場棋，如今想來真是受益匪淺。在精神上，師父比墨更適合父親這個角色。她不奢望能有多少寵愛，那樣偉大卻平淡的父愛才是支持她堅強下去的精神源泉。而此刻，她所需要的正是這樣一種精神力量，陪伴她去麵對未知。
    青淩和苔枝並列坐在三寶樹的主幹上，目送碧痕與她召喚出的??隱在綠林之海中。
    苔枝問她哥哥：“你為什麼不在她昏倒的時候就稟告王爺，明明知道王爺心疼的樣子。”
    青淩白她一眼，“你懂什麼？王爺是要成就大業的人，怎麼能被女人拖累？”
    “可是王爺真的喜歡她啊。”
    青淩奇怪地把妹妹從上到下看了三圈，末了問她：“什麼時候你幫別人說話來了？！”
    “我說的是實話，”苔枝用手托著腮幫，看著碧痕消失的那一點，篤定地說，“她一定會和我們王爺在一起的，這是女人的直覺。”
    青淩也看著，不說話，心也不知不覺地站在了另一方：也許真的就是她，一個不明來曆的清秀女子，聰慧卻帶著倔強，會是解開王爺心結並與之相守的一朵閑雲。
    蓋晟回去後就看見皇幺子拿著一個紫金葫蘆兀自發著呆。
    “王爺。”蓋晟咳了咳，出聲打斷。
    扶蘇懶懶地把葫蘆放進袖子裏，起身問道：“走了？”
    “是。老身已派人暗中護送。”
    “做的好。”他不再說話，好象又在繼續想著事情。
    蓋晟靜默地等了一會兒，終於開口勸諫：“王爺還是考慮考慮老身所言。碧痕姑娘雖聰慧，卻也極危險，她已掌握我們所有人的身份，與郴皇子相熟，還有初見時那個神秘的白衣男子，各個都非等閑之輩，而他們的目的我們尚未了解，實在不應該留她在身邊。”
    “丞相怎麼就這麼肯定她不會站在我這變呢？”
    蓋晟疑惑地看了扶蘇半晌，撚了撚胡須道：“王爺行事向來有分寸，希望這次，也不要例外哪！”
    “丞相放心，知遇之恩扶蘇不敢忘，定不叫丞相失望便是。”
    如此，蓋晟也不好多說什麼，歎了一口氣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