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坐在麵前笑得雲淡風輕的人，我不禁佩服起清蓉來，他，是大夫？
    “蘇大夫說，心病還需心藥醫，至於身體上的傷，她一會兒再過來看”感受到我明顯的不滿，清蓉很識相的開口，“那麼，啞兒，我還有事”
    轉過頭，“主子”
    “忙你的去吧”商洛依舊一臉笑意的盯著我，連頭也沒回便示意清蓉退下
    看著急急離去的清蓉，我趕忙投去生平最哀怨的眼神，清蓉，你千萬不要走啊
    誰料，某人回給我的是一記瞪眼，明顯在說，自己的事自己解決，然後溜之大吉
    依依不舍地目送著清蓉從我的視線中消失，
    “她走了”
    嗯，我知道
    “難道啞兒想出去走走？”明明是笑著說話，可我為什麼感覺渾身發毛
    很自然的收回脖子，看向對麵的人，那張臉上早已沒了笑容
    突然胸口上多出了一隻手，而我一時竟愣在了那裏，任他隔著染血的襯衣慢慢的撫摸著傷口，“你知道嗎，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見不到你了”
    那輕輕的呢喃竟好像不似出自眼前的男子，而我卻隻能直直的望著他，我在等，等著他說出她的故事
    “那是商府的禁地，以後不要再去了”
    依舊是淡淡的聲音，卻讓我煩躁起來
    “……”
    沉默嗎，可是我偏生喜歡闖點禍，咬咬牙，狠狠向左一側，在他驚訝的眼光中我已跌落在地，看著眼前的一雙手，我選擇置之不理，自然地調整身體，跪在地上，抬頭，看到的是商洛的怒容，生氣了？
    “請主子降罪，奴婢擅闖禁地，實屬不該，奴婢下次，決，不，再，犯”張著嘴一字一字的描繪，屋子裏依舊是從頭至尾的寂靜
    心口有點涼涼的，可卻很想笑，於是，低下頭，笑出淚來。
    身體一輕，我知道，他現在一定很惱，可是，我一定要一個答案，待我重新躺到了床上，看著來人在床邊坐下，接著，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胸口，那裏已是大片的血紅，我竟癡癡的笑了，抬頭，張口，“你，心疼了？”
    “……”他終於將眼神移向我的眼睛，我看見那墨綠的汪洋裏，是一片風雨欲來的洶湧
    “沒話要對我說嗎？”偏頭，我笑的一臉燦爛
    “……”
    那麼，一雙手快我一步，按住了我欲揮向胸口的手，然後是徹底的爆發，“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我接著笑，原來他生氣的樣子是這樣的啊
    “你就非得這麼作踐自己？你到底在做什麼？……”
    沒有啊，隻是在笑啊
    “啞兒，別哭了，好嗎？”那暴動的聲音竟變的軟軟的了。
    哭了嗎，我明明在笑的，可是，我都哭了，為什麼你還是什麼都不說，你就那麼保護她，甚至不願跟我提她？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她，隻不過是一個回憶而已，沒有別的了”那環抱住我的手是那麼有力，隻是我卻感覺不到溫暖，突然，他將我微微推開，看著我的臉認真的說，“真的，沒有別的了，你相信我嗎？”
    伸出手，抱住他，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慢慢的點了點頭，雙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那微微嵌入肉中的指甲告訴著自己，要相信他，一定要相信他。可是，我該怎麼相信，他不說，什麼都沒說，他終究不肯告訴我他的她的故事，那個她，是可以讓他毫不留情的殺人的人，難道真的隻是回憶嗎？
    商洛緊緊的抱住那虛弱的人，感覺著肩膀上的重量，憂愁一點點爬上眉眼。啞兒，等我，等你想起了一切，等到你可以原諒我，我就會說，一個字一個字的告訴你，告訴你我這麼做的原因，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隻是，商洛不知道不是每個等待都能等來機會，不是每個疑惑都能埋在心中不去想，不去問……有時候放任的誤會會成為慢性的毒藥蔓延全身，一發不可收拾。
    看向窗外，那錯落的樹幹滿滿的占據了原先的空地，隻是那光禿禿的樹枝不覺讓人心生淒涼之感
    “在看什麼呢？”清蓉絲毫不介意我霸占了她的位置，順著我的眼看向窗外，“開心吧，主子為了你種了這一院的梅花”
    微微一笑，竟有說不出的苦澀，該高興嗎？他為她建了菊園，而如今，又為了我種了這一院的梅花，隻是，菊園依舊存在，而這一院新添的梅花又算什麼？
    “啞兒，主子對你其實是極好的，當年那女人想要在這裏種菊，主子還不讓呢”似是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清蓉一臉愧疚的盯著我
    極好？可我為什麼覺得這是補償，補償那要我命的一劍，彌補那不肯解釋的疑惑。轉過身，對上清蓉關心的眸子，溫柔一笑，拿起桌上的紙筆，慢慢寫起來，“我們出去走走？”
    清蓉點點頭，扶起我，卻怪異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字，我則順手拿起桌上的紙筆，向門外走去。是啊，字好像已經與某人的字一模一樣了，苦苦一笑，靜養的這半個月來，什麼都不讓我做，隻能呆在房裏，當然隻能寫寫字了，這字自是越練越好的。
    到了門外，眼前又是一番景象，人們常說透著窗看世界，世界小了，可是，我卻覺得，透著窗看世界，未嚐不是一種好事，少了一份真實，感覺便會淡了許多
    現在，這真真實實的光禿擺在眼前，那淒涼感自是更加濃厚
    “等到冬天了，這院子一定很漂亮”清蓉適時的開口
    是啊，那儲存了一年的力量終有一天會爆發，那默默無聞的樹幹終會開出桀驁的花朵。
    突然，一絲光亮射入眼眸，微微眯起眼看向初升的太陽，雙手合十
    “啞兒？”
    對上清蓉疑惑的眼睛，在紙上慢慢寫下：我在感謝陽光，如果沒有它，今天我就沒機會站在這裏了。
    燦爛一笑，明顯看到清蓉的眼底一黯。隻是，有些事是難以抹去的，輕輕撫上胸口，疤痕是身體對傷痛的記憶，身體都無法忘記的東西，心又怎麼可以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