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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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季遠一開始坐在沙發上,想著那孩子真是沒大沒小,氣著氣著就睡著了。
他做了許多夢,混亂不清的,可依稀記得裏麵有許多林祥的臉,最後感覺寒冷,睜開眼,發現自己什麽都沒蓋,蜷在沙發上。
這樣的壞習慣,在林祥來了以後就再發生,因為那人總是會把他抱回房間。
季遠站起來,看了家裏一圈,果然沒有那隻大型犬的蹤影。
整個公寓安靜得掉一根針都聽得到,冷冷清清的。
季遠突然有點後悔把他趕走了。
他懊惱的坐在沙發上,兩手扶著腦袋,想自己有哪裏做錯。
好吧,身為長輩還弄到早上才回來,身上帶著別人的香水和吻痕,的確不是好榜樣。可是現在已經二十一世紀,到處的是速食愛情,衣服穿上後就一拍兩散,這不是很正常嗎?
何況他們兩人也沒有在交往,頂多肉體關係,這又沒什麽,他憑什麽管自己?
是林祥太古板了。
季遠咬了下嘴唇,想不通這個孩子生氣的原因。他猶豫了一下,撥了通電話給大學的好朋友、現在是高中老師的娜娜,互相打招呼後,才慢吞吞的和他講了林祥的事情。
“聽起來他很愛你。”娜娜邊吃著洋芋片這麽說。”他吃醋也是應該的吧。”
季遠那一刻像被雷劈到了,動也不動。
“可我不愛他,這隻是小朋友的…。”
娜娜在電話另一頭笑了起來。
“別這麽武斷,其實我早就想和你說,你也快三十,該認真一點了吧。”
季遠覺得這對話已經嚴重偏離主題,和娜娜又講了幾句就掛了,他感覺自己腦子又再痛。他才二十八,一點也不想這麽早定下來,就算要認真,也不該對林祥出手。
到了晚上十點,那扇大門還是沒有動靜,季遠安慰自己,他在台北沒有地方可以去的,盡管到朋友家住,也很快會因為不好意思而離開。
他沒有地方去的。
他隻有我。
一個晚上他就坐在沙發上死死盯著那扇門。
一方麵擔心他,另一方麵又不敢見到他,季遠心驚膽戰的。
可靜悄悄的,那門依然整晚緊閉。
又過了一天,林祥仍然沒有出現,季遠拿著電話猶豫了一會,終於選擇打給他母親:
”媽,你可不可以幫我問一下小阿姨,林祥是不是回去了?”
他媽媽在另一邊擔心的問’你該不會欺負人家吧?季遠你這樣不可以之類的,你是長輩要照顧他…’
季遠被她念得更加心煩,但還是講:
“沒啦…我和他有點小紛爭…也不是多大的事,小孩子鬧脾氣,一下子就好了。”
他母親心不甘情不願的掛斷電話,沒隔多久,就告訴他林祥不在南部,手機也打不通的消息。
季遠一聽渾身都冷了,在家裏走來走去,想一想,還是出門去找。
坐計程車飛奔到他學校,也不知道怎麽找,就尋到他的係所,焦頭爛耳的隨便抓一個人問知不知道林祥。
對方愣了一下,說’知道啊,林學長很有名’。在知道季遠是林祥的親人後,那人表示,林祥是係草,卻獨來獨往的,很少參加社團活動,有空就回家,所以沒有什麽深交的朋友。
季遠還見到林祥教授,可對方說林祥已經兩天沒有來。
最可能的地方都見不著他,季遠心裏異常害怕,手都在顫抖,走回家的時候,看到長得有點像的人都衝上去抓住他,被人用奇怪的眼光看了好幾次。
季遠到了很多地方去找,想遍林祥可能去的地方,想著那隻笨狗萬一出事怎麽辦?想著他有沒有錢買東西吃,想著待會見到他,一定要先說對不起,然後請這位大少爺回家…。
。
忽然一陣驚雷,下起了傾盆大雨,季遠氣得罵了一聲,真是連老天爺都要和他作對。
他淋得一頭濕,衣服變得千斤重,雨滴大在身上刺痛著,一切都變得霧茫茫。季遠想說先回家拿傘再出來,急急忙忙衝回去時,在離家沒超過百公尺遠的地方,他聽到路邊的婦人鄰居說:’哎那孩子還坐在那,都幾天了?現在還下大雨…’
季遠趕緊抓住驚慌失措的婦人,問她說的人在哪裏。終於,在平常社區倒垃圾的大桶子旁,他看到有團黑影蜷在那,旁邊是某人當初上台北帶的行李袋。
是那隻笨狗。
穿得衣服還是離開前那一套。
原來找了這麽久,他卻還一直待著這麽近,趕他,他也不敢離太遠。
那高大的身軀縮在雨中,狼狽又可憐,就好像是一隻被人遺棄的大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