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四 任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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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八歲之前,他一直是一個人。
母親身體不好,原因是生他的時候難產落下的病根,所以疼老婆疼的就差捂在心窩兒肝尖兒上的父親從來不允許他纏在母親身邊超過一個小時。因為嫌棄他太調皮,怕累到了母親,而且那個狡詐的老頭子還給自己找了個相當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安慰母親的內疚心理,說什麼任頃是任家的第一個兒子,注定將來是要擔起整個任家的擔子啦,男子漢大丈夫本來就應該從小開始鍛煉的啊,現在不讓他多學一點將來就會多一份危險的啊等等等等。
任頃看著自己父親那兩片性感薄唇又在母親麵前上下翻飛的老調重彈,隻想送給他兩個字:放屁!
當然這兩個字任頃是不敢說出口的,誰讓他打不過那個老頭子呢,而且還會惹母親傷心不高興,與其在這裏看他們兩口子甜甜蜜蜜秀幸福,還不如自己去練沙包來的爽快,當然搗搗亂什麼的他還是敢的。
所以在任頃八年獨自的視野和生命裏出現另外一個人的時候,他的生活就發生了質的轉變,用一個八歲孩子自認為形象無比實際絕對平淡乏味的形容就是由黑白變成了彩色!
不要說他不孤獨,林清遠那個小毛孩子比他小五歲,難道指望著一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奶娃兒陪他玩兒麼!還有那個謝叔叔家的小屁孩兒,他跟那個謝崎見麵就打架,偏偏兩家父親在一邊不但不勸架還看的津津有味,偶爾點評點評,那個任頃最近出手速度又快了啊,謝崎力氣又長了啊……所以,任頃和謝崎見麵除了拳頭以外沒有任何的共同語言!
綜上所述,任遠的出現簡直就像是給餓久了的任頃送上了一塊鮮嫩可口的肥肉,就差留著哈喇子兩眼冒綠光了。
但是,但是的但是,任遠被老爸老媽帶回來以後第一個認識的居然不是他正牌的任頃大少爺,而是那個話都說不利索的奶娃子林清遠,還有這家夥明明隻比他大四歲,就一副老氣橫秋拽的二五八萬的表情,更可惡的是,老爸安排他和他一起學習加練功!
第一天,毫無功底的任遠被教練摔打的鼻青臉腫的時候,任頃在一邊幸災樂禍樂不可支,本來以為第二天那小子應該不會來,但是任遠居然頂著一張豬頭臉腰背挺直的進了訓練館,這著實讓任頃驚訝不已,然後就是毫無意外的又被教練摔打一通,裸露出來的皮膚幾乎青青紫紫沒一塊兒好肉,第三天照來不誤!這種鍥而不舍的賴皮精神還是讓任頃多多少少有點佩服的。
後來還有更讓任頃驚訝的,任遠的進步速度真心不是蓋的,一個連腿都壓不下去,馬步蹲半個小時就冷汗淋漓,渾身的筋絡完全沒有抻開的新手,能在短短三個月之間撂倒自己一個師兄,連教練都有點不可置信,雖然任遠這場架打的毫無美感,但是結果大於過程。
這讓任頃感覺到了威脅!極其嚴峻的威脅!他不允許有人比他強,所以就暗地裏加大自己的訓練量,這讓本來就看任遠不順眼的任頃更加的不爽,於是任遠的噩夢又上升一級,既然任遠已經由一隻軟腳雞鍛煉到了有一定的抗擊打能力和反抗能力,那麼任頃的惡作劇就可以由小打小鬧上升到“真刀真槍”。
任遠終於發現自己不會再吃到有蟲子的飯菜和睡有癩蛤蟆的床鋪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慶幸,就會在路上突然遭遇憑空而來的棒槌,好吧好吧,那個是棒球棒,和從樹上掉下來的菜刀!真正的菜刀,還是被人特意打磨鋒利的菜刀!
為此任父教訓過任頃一次,倒不是因為他對任遠惡作劇,相反,他覺得自己的兒子對任遠惡作劇是一種極其友好的表示,他樂見其成,而且他相信任頃自己有分寸,不會真正傷到任遠,他擔心的是任頃隨便布置陷阱,他老婆要是不小心碰到怎麼辦!
到了任家以後,任遠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免自己的災星體質威脅到他人,所以任頃的惡作劇升級以後,任遠就盡量少去人多的地方,路線專挑偏僻的地方走,這樣即便任頃布置陷阱,也不會傷及無辜。
任頃和任遠之間就這樣一直打打鬧鬧你放陷阱我來躲的相處著,關係卻是在暗地裏兩人看不到的地方一點一點的變得瓷實起來,任遠到任家的第三年夏天,任家小少爺任褚出生了。
從此,除了林清遠那個小屁孩經常纏著任遠,謝崎經常拖著任遠切磋以外,現在又多了個皺巴巴,難看的像個猴子的弟弟來跟他搶人,任頃徹底出離憤怒了!
於是他勒令任遠離開他的視線不能超過三十分鍾,就連上個廁所都得先跟他報備一下,任遠隻有無奈的履行,但是這也隻局限於家裏,他們總不能不去上學,年紀不一樣,年級自然也不一樣。
但是任遠顯然低估了任頃大少爺的脾氣和執念,愣是拖著任遠留了一年級,自己發勁兒跳了兩級生生把兩人拉到同一年級同一班級才算完事兒。
任遠以前的經曆和掃把星的稱謂,任頃不是沒聽過,但是對此他是嗤之以鼻,這都是封建迷信惹的禍,他才不信有什麼掃把星,天生克星什麼的,要怪也隻能怪那些人命不好太短,和任遠有什麼關係,說起來真正應該可憐的倒是任遠,從小到大似乎沒有一天好日子。
偷襲不成反倒因為刹車不及自己栽進水裏,還好死不死的附贈一根斷木的時候,任頃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NND,怎麼這事兒就出在任遠身邊,他又該瞎想了。
在醫院第一次醒過來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任遠還稚嫩的臉上清晰的很眼圈兒和泛黃的臉色,本來想罵他兩句的,但是自己不爭氣,那個時候實在是困倦的不行,隻醒過來看了任遠一眼,就又睡了過去。
等到他睡夠以後,居然就找不到人了,後來才知道那個笨蛋又覺得是自己的掃把星體質作祟,一個人跑本家屋後的祠堂裏跪著去了,任頃恨得牙根兒癢癢,風風火火的從病床上跳下來直奔本家的屋後祠堂,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少年那瘦削卻挺直的背,在陽光的照射下,空氣中因開門的氣流流動而飛舞起來的點點顆粒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脆弱,任頃當時就在心裏發誓,以後沒有人可以再讓這個人有這麼脆弱無助的時候,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行。
慢慢走到任遠身後,任頃提腳一腳踹過去:“少在那裏裝死,要死也得給我任家賣命而死,哪有這麼便宜的事讓你在這裏跪死,給我滾回去睡覺!”然後拖著任遠回了自己的房間,並以病號為由把他留下來“伺候”,事實證明,任遠很有當老媽子的潛質。
睜開眼的時候,任頃恍惚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受傷的那次,第一眼看見的還是那個人,堅毅的臉,濃重的黑眼圈兒,還有……淡淡的胡渣。
他們長大了,但是不變的還是這個人,他還在自己身邊,哪怕是最艱苦最沒有希望也最危險的時候,依舊不離不棄。
抬起無力的手輕輕的碰了碰他眼下的陰影,卻足夠驚醒一向淺眠的任遠,看到蘇醒的任頃的時候,任遠的眼睛瞬間閃亮:“任頃!你醒了!”
微微勾起唇角:“是,我醒了,讓你久等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一向堅強不認輸的人,竟然也會有發抖的時候。任頃把任遠的手握進自己掌心裏:“遠,有你在真好。”
任遠微微僵了一下,然後反握住任頃的手,淡淡的笑起來:“又開始胡說八道了,有我在你身邊隻會連累你,別忘了我可是掃把星體質。”
“嘖,提醒過你多少次了,任遠你記著,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永遠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先走,就像這次,如果不是心裏還想著你在等我,說不定我就真的醒不過來了。”
交握在一起的手緊了緊,任遠抿了抿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