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了……”老人正坐在窗前喝茶，聽到聲音，頭也不回的說，瞅也沒瞅二人一眼，繼續喝茶。栗素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緊張的捏著衣角，等著老人的下文，誰知道過了好一會，那老人還沒有繼續開口說話的打算。直到老人麵前的茶漸漸的涼了，他才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轉身麵對二人，悠悠道，“古語有雲，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二位姑娘從遠方而來，犬兒將二位帶回家中，也是說明有緣，隻是……”老人說到這，頓了一頓，慈祥的嚴重突然露出一縷精光，聲音也陡然增大，“二位既然是客，又何苦為難老夫？雨林是我林家唯一的女孩，老夫不管二位曾經發生了些什麼事，不過，要欺負雨林，必須得先問問老夫！”說著手掌就“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栗素一驚，正欲反駁，栗苑卻拉住她，挺身而出，就著那老人桌子上的筆墨就開始寫，“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玉不啄，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為人子，方少時。親師友，習禮儀。”寫完就要拉著栗素就往門外走去。
    那老人卻是一笑，擺擺手，道，“這位姑娘知書達理，倒是少有的明白人，老夫也明白雨林這孩子是有些恃寵而驕，但是，二位姑娘，既為客，豈知客之禮？”
    栗素一聽，再也忍耐不住，怒氣衝衝的說，“就你家的雨林是寶貝，我們都是草，你們雨林打我們罵我們甚至要殺我們，都是情有可原，我們稍微動了她一根指頭，便是不知禮數，不懂規矩！你們林家的家教也不過如此，人家都說來者是客，我也第一次見有人指著客人的鼻子罵的……如果這是你們林家的傳統，那我無話可說……姐姐，我們走！”說完拉著栗苑就推門而去。
    老人在身後無奈的笑道，“姐妹情深，這事也是我們雨林生事在前，隻是這朝政上的事情，唉……”說完歎了口氣，坐回窗前，端起茶杯淺淺的喝了一口，房間內一片安靜，連老人的呼吸聲都聽得清清楚楚，過了好一會，老人又拿出個茶杯，放在桌子的另一邊，一邊往裏麵參茶，一邊悠然的開口道，“蘇大人，那二位姑娘已經走了，老夫一個凡夫俗子，怎可勞煩大人屈尊降貴的躲在老夫那臭氣熏天的臥室呢？大人還是現身吧……”
    “哈哈！林大人還是一如以往，觀察入微，蘇某佩服……”老人話音一落，本是鴉雀無聲的房間內突然便傳來了一陣笑聲，蘇城從容的撩起簾子走出來，摘掉那附在麵上的麵具，微笑道，“自當年京都一別，至今已十年未見，大人可別來無恙？”
    老人哈哈一笑，“想當年蘇大人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如今也成人了，變化如此之大，還真是讓老夫不服老也不行了啊……”蘇城也是一笑，本就麵容精致的他笑起來更有魅力了，老人看到他的笑容，先是一愣，隨即就笑道，“蘇大人啊，你以後可別對著老夫笑了，老夫老了啊……哈哈，不過老夫也算是知道為何你一意孤行要去暗部了，你這等傾國傾城的相貌……險些連老夫都迷了去，更何況當今的女子呢……”
    蘇城眉頭一皺，道，“林大人，話可不要亂說……”老人見他有些生氣，止住笑意，端起茶杯，在鼻子下麵一晃而過，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悠悠開口道，“蘇大人，咱們明人不講暗話，開門見山吧，相信大人千裏迢迢的來，目的也不是為了和老夫敘舊吧？”
    蘇城也端起茶杯，滿目盡是戲謔的看著他，“林大人，你這探口風的招數太老了，不過，你猜對了……”說著就將茶杯裏的茶水一飲而盡，老人卻是微微的搖了搖頭，苦笑道，“蘇大人，茶可不是這樣喝的……”
    蘇城毫不在意的將茶杯拿在手裏細細把玩著，回道，“大人您看，這茶杯如此精美，對著陽光便也隻能看到一塊模糊的黑色，能看到的隻是茶杯的形狀，既然如此，那這茶杯又與平常百姓家用的一文錢一個的茶杯有何不同呢？在下自認為不是風雅的人，所以對於我這等粗人來說，茶杯再好看也不過是個盛器，這茶水再好喝也不過是解渴而已……大人認為呢？”老人笑了笑，淺酌了一口茶杯裏的茶水，“蘇大人大可不必拐彎抹角，直說吧，這次來找老夫，有何事？”蘇城雙肩一聳，開口道，“主上要林文清……”
    “什麼！不行！這絕對不行！文清這孩子天性善良，知書達理，他有他自己的將來，況且當年的事情與他無關，他那時候才十三歲！若是有需要老夫出力的地方，老夫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隻是文清不行！”老人聞言一驚，當下就怒道，“恕老夫難以從命！”他氣得渾身發抖，桌子被他拍得一陣顫栗，茶也倒了，順著桌子角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
    蘇城一副好可惜的樣子，將手裏的茶杯放下，道，“林大人，你我都知道，違反命令的下場，在下建議林大人好好想一想，這事不急，明天我再來……”說著就起身欲走，走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轉過身，對老人說，“林大人，你知道，在下是粗人一個，不過也知道一些陶瓷製品是很脆弱的，這茶壺可是很容易碎的，要小心點，茶壺碎了，茶杯也都沒用了，說不定掉地上也跟著碎了呢……”說著就聽見啪的一聲，裝滿水的茶壺從中間爆裂開來，茶壺的碎瓦片彈得四處都是……再看，人已經不見了，整個房間又恢複了原來的平靜，鴉雀無聲的像是剛才的喧囂根本沒有存在過一般。隻是那老人扶著椅子緩緩的坐下，一滴渾濁的眼淚順著臉龐慢慢滑下，落在茶壺碎開的瓦片裏，擊得裏麵的茶水一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