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姬眼裏現出嗜血之色，暗自冷哼：跑了兩個，算你們聰明。
    “小雨！”緋雲翼欲上前阻止。
    “翼，我不想傷害你，別逼我出手，好嗎？”血姬回頭溫柔笑道。
    “血姬，隻要還有一口氣，我一定會阻止你。”慕容誠態度堅決。
    “慕容大哥，”女子柔和道。他不覺震了震，那個聲音——是小雨，“天流，不要。”
    三人同時愣住，此刻的她，神情像極了蕭雨——她清醒過來了？
    暗紅的瞳孔中掠過一抹精光，嘴角微微勾出得逞的笑，趁幾人晃神之際，輕抬右臂，剛欲開口念出咒語——
    “小雨，”身後響起溫和的聲音，傳來熟悉的氣息，身體被輕輕環住，緊緊貼在一個懷裏，耳邊有人輕語：“停手吧！”
    她怔怔地瞪大雙目，直直望著前方，顫動的眼仁空洞而失神，口中喃出：“夜落——大人！”
    “嗯，小雨，”溫和的語調仿佛指引的長明燈，幫困禁於夢中的人找到出路，“醒過來。”
    空洞的目光凝聚，她猛地反應，看清麵前的人：“慕容大哥！”環住自己的手鬆開，她忙轉過身，無法置信：“小風！”
    “小雨。”風衣女子朝她笑笑。
    眾人從風鈴憑空而現的震驚中回過神——她何時出現的？一如在涼州城外的廢宅中。
    “小雨！”見她已清醒，幾人倍感欣慰。
    “緋雲翼，天流。”蕭雨看見那道血紅，頓生緊張，然腳下虛晃，瞬即失去知覺。
    風鈴接住滑落的女孩，轉向另兩人：“尋昭，心婭，麻煩你們照顧一下小雨。”
    “把她交給我。”緋雲翼徑自上前接過昏迷之人。
    尋昭與心婭見狀未有所動，風鈴無奈幹笑：“那好吧！”
    “小風？”慕容擎昶低沉地提醒她。
    風鈴心下明了——群屍湧動，正向這邊逼近，情況萬分危急。
    “樓主，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撤吧！”一名黑衣人急聲建議。
    傲真似沒聽見般，抱著秋若的屍體一動未動。黑衣人見他如此，隻得留下保護，警惕著迫近的危險。
    “小翼，帶小雨退到後麵去，天流，你們也一起退後。”風鈴簡單囑咐，望向慕容擎昶，“慕容先生，讓大家小心點。”道完，毅然抬起腳步走向那群行屍。
    “小風？”幾人喊出——她要一個人對付它們？！
    “小風，危險。”尋昭與慕容誠雙雙躍至其身邊。
    “尋昭，慕容誠？”心婭脫口喚出，又多兩個需要擔心的人。
    “快過去吧！”風鈴對二人悠然笑道，“心婭很擔心你們。”繼續平靜前行，離群屍兩三丈之遙處止步，地麵豁然顯出六芒星法陣，銀光閃耀——眾人不禁屏住呼吸，不可思議！
    風鈴立於法陣中央，右手托起一個銀色光圈，拋舉入上空，一個響指：“現。”光圈愈漸擴大，並分裂成數道，落向身後眾人，將其一一覆罩，每人都被保護在一層結界裏。
    “花飄雪——染月。”她輕聲念出。
    刹那間，周身散發出強烈而耀眼的銀華，空中流動的雲層裏溢撒出無數純白如飄雪的花瓣物，悠悠傾灑於整片天底。落到銀色結界上，隻化成一縷白煙消逝；落到行屍中，便染成啼血杜鵑般的紅，群屍不再行進，於原地痛苦嘶吼，淒厲的哀嚎聲聲入耳，不過片刻，紛紛倒地再無動靜······
    無數殷紅花瓣卷起具具屍體，升至半空，旋即飛散，屍體亦隨之消失，散落的花瓣沒入地麵，似從未出現過一般。
    一切歸於寧靜，上空暗雲散去，壓抑的混濁被明亮替代，隻盞茶的功夫，她便將這麼多行屍清除得一幹二淨，不留絲毫痕跡。
    所有人驚訝得說不出一句話——
    慕容擎昶清楚：這就是神的力量——被遺忘的審判之神。
    “GameOver。”風鈴漠然吐出，走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蹲下身撫上那張令人心動的容顏，歎口氣：“可憐的姑娘，這個世上無人接受你，殘留在你靈魂中的所有悲傷、不甘與怨恨，都由我收下。”
    “你的行為破壞了平衡，違反了規則，‘不死人’斷不允許存在，對你的製裁，將是永遠遊蕩在虛無的幽冥之境。”
    銀光籠罩著閻四娘，看著雖光芒漸漸消失的人，風鈴心底忽泛出一絲苦澀：這種職責，自己早已失去了資格。很久以前開始，就不再是那座“天平”的守護者，已然經失去了介入的資格。她是風鈴，是邪神夜落，而非審判者。
    風鈴起身，眾人的目光緊隨她的腳步，均默默不語：她絕非凡人，簡直如神一般。但世間怎會有“神”？那種隻出現於遠古傳說中的存在。
    “傲真，你傷得不輕。”風鈴來到他麵前，見其口吐腥紅，眼神複雜，繼續道：“被天烈殘影擊中，可能見效不快，卻很致命，會讓人不知不覺地傷重不愈而亡。無影劍又把它的威力成倍地發揮出來，一開始你就生命垂危了。”
    “樓主，”黑衣人焦慮喚道，見他仍無反應，轉向風鈴懇求道，“請姑娘救救樓主。”
    “請姑娘救我樓主。”十來名黑衣人齊聲請求。
    “小風，”心婭忙飛奔而至，“小風，傲真他······你能救他的，對不對？”心裏很不忍見他重傷至此。
    “心婭，”風鈴看著眼裏充滿擔憂的女子，望望齊齊請求的黑衣人，不禁苦笑，“我是個殺人者，又怎麼會救人？”
    “你不是救了王爺嗎？一定也可以救他的。”她不肯放棄一絲希望，隻覺眼前的風鈴和平時很不像，不再閑情氣定，悠哉自得，多了鮮有的認真。
    “小翼是大家共同救回來的，你和尋昭找到了方法，曉衡，”望了眼附近正傷心的青眉，頓了頓，“他提供了藥引，還有飄飄······”
    “小風，”尋昭上前，目光落到傲真身上，“真的救不了他嗎？”哪怕再有一次機會也好，希望他能夠醒悟。
    “他現在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傷，更多為心裏的傷。”風鈴不急不緩地開口，“傲真，你對她是有感覺的吧！但自身的孤傲和優渥感使你放不下架子，總想使喚她，喜歡讓她為你做一件又一件事情，以此證明她是屬於你的，除了你，任何人都不能驅使她，她則必須對你百般順從。”這種感情霸道而可怕，自私卻刻骨。
    “我不允許她心裏有別人，即便死也隻能屬於我，隻能是我的，”傲真緊緊摟著秋若，似要將她揉入身體，眼中閃過不甘，“可那個男人，一個不知道存在與否的男人，為什麼一提到他，她的眼神就變了？總是站在那裏，對著院角的海棠發呆。”
    風鈴稍愣，轉而了然：“那個人，可以說存在，也可以說不存在，你不用在意，”望著他懷裏靜靜入睡的女子，“秋若心裏一直都隻有你，你才是她的全部。”夜落對她來說是一層眯了眼的霧，很快便會消散。
    傲真徒然一震，心裏很空——他是她的全部嗎？“秋若！”再次吐出鮮血，昏死過去。
    “樓主！”
    “傲真。”
    “你們快帶他回去吧！或許到了族裏，會有救。”風鈴緩言建議道。
    聞言，尋昭會意地點點頭，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與黑衣人抬起傲真，刻不容緩急離去。心婭正與之一同前行，忽瞥見慕容誠的身影，不知為何湧出一絲悸動與不安，不由地止住了腳步······
    “曉衡，應該沒有遺憾了吧！”風鈴經過青眉身邊，自顧道出一句。
    青眉仰起臉，朦朧中帶著疑惑，聽她解釋道：“因為，他找到了一個會為他流淚的女子。”
    “我······”青眉哽住，“我該相信他的。”
    “怪不了任何人，我想他大概是拿著劍去仿造一把假的交出去，打算送回來的時候再向大家說清楚。”
    “他為什麼非要這麼做？說出來不就好了。”驟然想起那天晚上尋昭提到的，“噬心散？”
    “聽著像一種毒藥啊。”風鈴感歎，似給出指引般。
    “毒藥？”青眉恍悟，“是劉掌門給他服了毒，借此威脅他？！那晚他很晚回來，尋昭說他好像很累的樣子······”明白了一切，不住自責：“都是我，都怪我，不該讓他一個人去的······我不該，不該丟下他······”
    風鈴惋惜，自言自語道：“小雨醒來後又會傷心了。”望了眼緋雲翼懷中的蕭雨，有些猶豫——若讓她醒來，肯定難以接受顧曉衡死去的事實，若就此收回其靈魂，或許她會擺脫所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