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室內的氣氛異常活躍，形成一股強大的氣流衝擊著每個震顫的心房，洋溢出一種空前的興奮和喜悅。
    在場的所有爺們兒臉上兩側太陽穴處的青筋，都清晰的暴露出來，突突直跳，像一個個跳動的音符。
    他們的胸脯都在劇烈地起伏，嘴裏重重地喘著粗氣，粗曠的笑聲和放飛的唾沫星子混雜在一起，相互影響著情緒。
    “饢飽”一嗓子吸引了所有的眼球。
    齊刷刷的目光全部落到“饢飽”的身上。
    “饢飽”的話音未落，身大力不虧的“山芋尾巴”就把“大前門”從“饢飽”的手裏搶了過去，然後轉身爬到炕上，躲到挨牆的角落裏。可他也沒長著三頭六臂，大家夥兒哪肯放過他呀！調轉矛頭蜂擁而至，一陣嬉笑爭搶。煙盒在搶奪中被撕裂了，煙卷一根根兒散落在炕上。這時，大家夥兒都抓住了搶煙的機會，你爭我奪。有的搶了兩根兒，有的搶了一根兒，有的搶了半截。然而，大家夥兒畢竟各有所獲，都有一種心理的平衡和滿足，一個個嘻嘻哈哈、美滋滋的享受起來。
    “早知道”趁機從地上爬起來，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塵土，坐在炕沿上，慢條斯理的把藏在那個兜裏的“大前門”拿了出來，故意炫耀地在空中舉了舉，又慢慢地撕了個小口，取出一根兒，挾在兩指中間，剩下的又裝回到棉襖兜裏，瞅著大夥兒，賣乖地說，“瞧你們兒這夥兒沒出息的主兒，逮住個甜棗核就喜出鼻涕泡來。本來嘛，俺把這兩盒‘大前門’帶了來，是打算都拿給大家分享的。可是，‘囊飽’和‘山芋尾巴’這倆小子壞了你們的好事兒。你們一個個他娘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一個個鑽過腦袋不顧腚地搶呀、奪呀……嗨嗨……對不起大家夥兒啦，這盒‘大前門’隻能由俺自己來享受啦！”他瞅著大家夥兒呆了吧唧的表情，得意的用手拍了拍那個裝煙的兜兜。
    “早知道”非常了解這夥爺們兒，大家夥兒的心是很容易滿足的。此刻，他們已經都嚐到了‘大前門’的滋味兒，哪個還好意思再過來爭搶啊？”所以，“早知道”才敢明目張膽的作出如此動作。
    大家夥兒彼此傳遞著眼神兒，暗地裏佩服“早知道”給大家夥兒“把脈”的本事，心悅誠服的接受這種結果，一個個老老實實地坐在原處，認認真真地體會著做“神仙”的感覺，誰也沒有再過來爭搶的意思。
    【05
    二十來棵煙卷幾乎在同一時刻點燃。
    煙霧迅速擠滿了室內的整個空間
    “早知道”從容地從“二白話”那裏對接上火，歡快地、深深地吸了兩口，慢慢地把煙霧吐出來，然後用舌尖舔了舔上堂，發出“吱吱”的聲音，眼皮愜意地關閉了圓眼珠子。
    煙霧開始向外間屋彌漫，升騰。
    掛在門框上的燈頭火被重重煙霧所包圍，更加暗淡無光。
    大家夥兒的麵部表情在昏暗中被隱藏起來，瞬間減少了彼此的感染力，一時找不到說話的頭緒。
    “二白話”的嘴巴半晌兒沒有說話了，早就憋得癢癢了。他瞅了瞅還在自顧吸煙、閉目養神的“早知道”，有些挑釁地說，“晌爺們兒，你從北京回來把自己打扮成這樣兒，又巴結大夥兒抽那‘大前門’，不會是拜托大夥兒給你找老婆、說媳婦來了吧？哎呀，叫俺說啊，村裏有個不錯相好的也就算了，別再招花引蝶了。你要再耍什麼花花腸子、歪歪點子的，就不怕劉淑紅那娘們兒拿起剪子把你那玩意兒給哢嚓了呀？你走之前可不是這個樣子！是不是有了新愛就忘了舊歡，而且還得到真傳了？得了吧你，怎麼像老和尚打坐似的裝起深沉來了。你想想這幫兄弟爺們兒能買你的賬嘛？從北京首都回來一人一個煙屁股就想打發了，門兒也沒有哇！你有話就快著說，有屁就趕快放！你今天怎麼變得忸忸怩怩、花布纏胸的像個老娘們兒似的？咱這幫爺們兒可沒工夫看你窮磨蹭，你能不能快點兒說啊！”
    “你小子，就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叫喚蟈蟈沒有肉，窮白話還行！俺請你到這裏來了？什麼話到了你的嘴裏就成了大便了！你嘴裏飛進去屎殼郎啦？怎麼一張嘴就臭烘烘的！瞧瞧你自己，像個發情的母貓兒似的，瞎叫喚個啥呀！你不就是想早些知道外麵的事情嗎？你早叫俺兩聲好聽的俺不早就說了嘛？再說了，俺光棍兒單條兒絕戶啦擦的不就是個窮大輩兒嘛？你他娘的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千年黑、萬年白的管那劉淑紅不劉淑紅幹什麼？小心俺給你帶上嚼子、勒住你那張瞎白話的嘴！”“早知道”更不是省油的燈，說出話來尖酸刻薄。
    “行了、行了……劉淑紅不劉淑紅的，不就是這點破事兒嗎？晌爺們兒你和‘二石頭’——對了，咱不該提那陰間的人是吧？別介意啊，俺是在說他的老婆呢！你們之間的那點事兒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咱們老鴰村的大人小孩兒哪個不知道、哪個不清楚啊？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你還遮遮掩掩的有必要嗎？再說了，你這是結對子幫扶幹得也不是什麼壞事兒？要不是你在後麵給她撐腰、給她幫忙，她能活得這麼有滋有味兒、這麼體麵開心？都是老皇曆了，還念叨那些玩意兒幹麼呀？咱們大夥兒湊在一快兒，不就是想關心關心國家大事、聽聽你知道的外麵的新鮮事兒嗎？”“六不熟”見“早知道”不高興，忙給“二白話”幫腔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