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cao！”丁一被對方的話弄得既生氣又想笑，不過還是強忍著板起臉來，奪過相機塞進包裏，“你讓不讓開，等我動手呢是吧？”
    沈笑耀不動，就那麼定定地看著丁一。
    丁一被看的有點發毛，反射性地伸手去推了一把眼前這個礙眼的。
    其實丁一根本沒使多大勁兒，可沈笑耀本來就比丁一矮半個頭，長得又瘦，再加上昨天那檔子事，現在還有點腿軟，哪裏禁得住丁一這一下，身子往後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
    “唔……”沈笑耀下意識地輕呼，這一坐，牽動了身上別處傷口不說，可是疼了最脆弱的屁股，本來那塊就沒好完呢，這一摔，鑽心的疼往腦袋裏衝，眼睛不知不覺地就紅了一圈。
    “我去……你丫的……”坐在地上，疼痛讓他無法立刻站起來，可還不忘嘴上逞強，“丁一……你混蛋！”
    丁一被罵混蛋可不是一次兩次了，但被小倔驢式的憤怒聲音加上小怨婦式的委屈語調罵混蛋還是第一次。居高臨下地俯視了一陣坐在地上的人，一個不忍心就伸出了手。
    沈笑耀看著伸到眼前的手，很有咬一口的衝動，然而他也真的就這麼做了。
    “你幹嘛？……啊啊啊——”丁一顯然沒想到對方會出這麼一招，什麼叫十指連心，他這回算是知道了。真他媽的疼。
    “你屬狗的啊？”趁對方鬆開喘氣兒的檔子將手抽了出來，甩甩被咬得冒了血絲的右手指，殺人的心都有了，“我靠，你這又發哪門子瘋呢！”
    “你丫活該。”沈笑耀牽著嘴角，看見對方也和自己一樣狼狽，就笑了。
    “我cao……你他媽還笑……還敢笑！”丁一試著彎了彎紅通通的手指，突然一臉嚴肅，“我他媽渾身上下就這按快門的手金貴，你丫偏動它，殘廢了你別可想跑。”
    沈笑耀看著突然嚴肅起來的丁一，知道他是學攝影的，再想想自己剛才“下口”的力度……有些心虛地嘴硬：“金貴？你真把自己的當嬌貴的洋娃娃了，捏捏碰碰就掉胳膊腿兒啊？”
    “我靠，我沒嚇唬你，真他媽沒知覺了……”丁一繼續板著臉，活動著帶深紅牙印子的手指頭。“不能真斷了吧……”
    “你……你別想忽悠我……我也沒用多大力氣……”沈笑耀皺著臉，越說越心虛，想了半天，小聲吐了一句，“要不……上醫院吧。”
    丁一一看這孩子著實被自己嚇著了，心裏暗暗佩服自己添油加醋的技術，其實自己就是想逗逗他，因為也不知怎麼，他就覺得這小毛驢似的孩子被鎮住時特別招人待見。
    “嗬，去醫院幹啥，給我接手指啊？我可不是洋娃娃，卸了的胳膊腿說接就能接上了。”丁一笑笑，用剛才沈笑耀說的話堵回去。
    “那你說怎麼辦！”沈笑耀被說急了，又不知如何是好，隻好問對方。
    “這個嘛……”丁一拖著長音，一邊欣賞著小屁孩又氣又急的樣子，一邊決定適可而止，見好就收，“嘿嘿，其實也沒什麼，吃兩頓好的補補就行了……”
    “哦……那就先……”沈笑耀靜靜地聽著，無意識地回應，想了一會兒才發現這話不對勁兒，再抬眼看看一臉惡作劇得逞模樣的“傷患”，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我靠，你他媽可真行……”長舒了一口氣，和氣憤比起來，更多的還是安心。能開玩笑就說明手沒什麼大問題……想到這裏沈笑耀一啐，靠，自己怎麼被耍了還擔心這個耍他的人！
    “哎，我跟你鬧著玩的，逗你挺好玩的……”丁一一不留神就把心中大實話給說了出來，見小孩馬上又黑起臉來，又解釋道，“不是，你看我們倆也沒啥深仇大恨的，怎麼一見麵就掐呢……我雖然那個了你一回，但那都是誤會，而且我之前怎麼也英雄救美……咳咳……也救過你一次呢，加上今天你差點咬斷我這隻吃飯的手，也算該解恨了吧？”
    “……”沈笑耀看著眼前的人嘴一張一合地說了一堆，有點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這人原來不是隻會吼啊，他這語氣自己可以理解為是想言和嗎？沈笑耀想著，又覺得不對，就像剛才對方說的那樣，兩人本來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哪來的言和不言和的……
    可是為什麼一見麵就吵個不停呢……他開始思考剛才丁一說的問題，明明自己是好心的，就像剛才遇見他，明明知道對方不是在偷拍自己，明明隻是想以此為借口和他說句話，然後好順理成章地把從住處帶來的傷藥給他，畢竟昨晚親眼看到了他身上的淤青，一定救自己時被王小飛他們打的……可最後怎麼就又演變成了一場爭吵？
    仔細審視了一下對方的臉，哎，難道他和這個人天生就反衝？
    “喂，想什麼呐，跟個木頭樁子似的，你丫傻不傻……”丁一見對方半天沒反應，就忍不住拍了拍對方瘦弱的小肩膀。
    還想不痛為什麼的沈笑耀一聽，立刻知道原因是什麼了，你聽聽，你聽聽，這人一張嘴就每一句好聽的，換了誰誰能舒坦……
    “閉上你的臭嘴，別人也不會把你當啞巴賣了。”沈笑耀一向對什麼人說什麼話，有仇的能記一輩子，絕對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有恩的能記好幾輩子，絕對以永甘泉報滴水恩。愛曾分明慣了，以至於他覺得，對這種總對他滿嘴毒箭沒一句好聽的的人，自己也沒必要裝文明紳士。
    “你這嘴皮子還真和我有一拚啊……”丁一這次不怒反笑，“敢跟我倆這麼貧的……除了許陽就是你了，你小子……”
    “我不叫小子，我叫沈笑耀！”沈笑耀在心底裏還是對剛才對方不知道自己叫什麼那件事耿耿於懷的，聽見丁一不好好叫他名字，就控製不住地想強調一下。
    “喲，這麼叫顯著咱們多親啊，你還不愛聽……”丁一繼續發揚著自己身上優良的痞子精神。
    “誰要和你親……靠……”怎麼還是控製不住地想拗著對方來，對方說東他就想說西……
    “哎我去了……”丁一也覺得這個小鬼好像特別難搞，“你就不能順著我點，怎麼我說一句你心裏早就想好十句堵我呢啊？”
    “我憑什麼要順著你啊？論輩分你是學長是前輩，我是後輩，論年齡你比我大，比我多吃了那麼多鹽那麼多飯多浪費了那麼多有用資源……我看怎麼論都是應該你讓著我才對吧？你倒是告訴我我憑啥要順著你說話？你說啊，我倒是很想聽聽……”
    沈笑耀一口氣說完，似乎覺得還不夠解氣，準備喘口氣再接著說。可丁一聽著聽著，就瞬間覺得無比頭疼，這小子怎麼這麼能講啊？最鬱悶的是偏偏自己連句還嘴的詞兒都想不起來！
    丁一神經疲勞地遠望了一下——他怎麼覺得今兒二環路的路燈，怎麼也這麼晃人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