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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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經整整十年了。
這十年來,眉如雪劍挑馬賊,激戰惡霸,扶助弱女,救濟貧民。
然而,十年前的事情,在他行俠仗義的一生中,成了永遠抹不去的汙點。
夢中,他時常會想起“她”的笑顏。
想起“她”輕微的抽泣聲。
想起最後的那一幕——
“她”被大漢一把摟住纖腰。
驚恐的眼神。
劇烈的掙紮。
每當此刻,眉如雪總感到內心深處,隱隱作痛。
絲絲縷縷,如同毛線纏成一團,越拉越緊,難解難分。
不知遠方的“她”怎麼樣了?
是生?
是死?
亦或是生不如死?
眉如雪想,終其一生,他也忘不了“她”吧。
這些年來,他動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一直在找她。
然而尋尋覓覓,卻是芳蹤杳然。
他想——
若是能有“她”的音訊,哪怕一絲一毫,哪怕要跋涉千裏,他亦會義無反顧,不惜一切地去尋她。
因為——
他怕……
他怕“她”會泄密!
十年前,他為了自己,丟下“她”跑了。
要是“她”大嘴巴到處宣傳、誹謗,自己的俠名豈不毀了?
一切對自己威名有損的事情,都應扼殺在搖籃中!
所以,他一定要找到她!
向她賠禮道歉,外加威逼利誘。
他相信——
憑自己英俊瀟灑的外表,俠骨柔腸的品質,光風霽月的事跡,一定可以打動“她”的芳心。
“她”一定不會責怪自己,一定會成為自己廣大粉絲的一員,為了維護自的光輝形象,多方奔走,樂此不疲。
他——便是如此的自信……
十年前讓他傾心的小女孩,如今對他來說,竟成了必須處理的威脅。
他——竟是如此的冷酷無情。
其實,不是他冷酷無情,而是——
十年前那一抹孩子之間的情愫,沒有被時間燒成虛無,而是越來越濃烈。
——這不是扯談麼?
孩提時代偶然間迸發的情感,若是兩個人不再見麵,也就慢慢忘卻了。
相比他“享受萬人崇拜”的理想,一個隻見過一麵的人兒,又算得了什麼?
不是他自私,而是——他隻是個平凡人而已。
或許從外表看來,他品德高尚,俠骨柔腸。
但究其本質,他不是什麼高風亮節的英雄偉人,隻是一個懷著怪癖的升鬥小民。
為了常人不可理解,甚至鄙夷唾棄的理想,拚命地奮鬥。
他——何錯之有?
縱然行俠仗義不是完全出自真心,可畢竟是做了。
許多人得到了幫助。
事實擺在眼前,何必刨根問底,究其本源?
別人尊敬他、崇拜他。
也不過是為了眼見為實的事實。
享受他人的崇敬,
眉如雪真的不配麼?
其實不一定吧……
清晨,一縷陽光漫過窗欞,照進酒樓的房間內。
眉如雪睜開了眼睛。
他披頭散發,揉著惺忪的睡眼,打著哈欠慢慢坐起來。
晨起的時候,是他形象最差的時候。
所以說,他在睡覺之前,一定會把門窗關得緊緊的,避免第二天清晨別人誤闖。
正當他對著鏡子打理形象時,一陣敲門聲響起——
“誰啊?”
“是我,幽冥夜。”
呃……這家夥來這麼早幹嘛?
他還在梳頭呢。
“有什麼事嗎?”
“急事!十萬火急啊!”
聲音聽起來,好像真有幾分急切。
“我進來了!”幽冥夜試圖打開門,卻發現門鎖上了。
一定有貓膩!
幽冥夜暗暗想。
用手指戳開紙糊的窗戶,向內望去——
眉如雪正用月牙形的木梳,一下一下梳理著雲鬢。
左梳、右梳、上梳、下梳……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眉如雪竟然還在梳頭。
門外,幽冥夜絲毫沒覺得不耐煩,反而偷偷笑了一下。
眉如雪,真的是個很有趣的人。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眉如雪施施然走了出來。
“什麼事啊?”
“那個找你尋仇的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