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原本以為會是陪伴一生的人，我們竟會走到今天。
    夜色披靡更深時刻，嵐再次出現在吉祥寺山下，身邊隻有林峰和另一名保鏢跟隨。
    車子發動，坐在副駕駛座位後麵，深深夜色籠罩的車窗上，嵐清晰地看到著自己的麵龐。凝重若思的神色。
    記得，曾經和那人有過一次關於愛的言語。
    他問“你愛我麼”
    他說“傻瓜，當然愛的”
    他問“那，你有多愛我”
    他看了看他，反問“那，你又有多愛我呢”
    他眨了眨眼睛，說“我也不知道我有多愛你，總之是很愛很愛的那種，無限的”
    他聽後笑了，搖著頭，說“笨蛋，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有度的，哪來的無限。即便你愛我，我也愛你，也都還是有限度的。它終究會是要有個範圍，你說不出，無非是那個範圍還沒到而已。”
    他看著他，臉色顯出難過來。“你不信我愛你無限麼”
    他原本想要說是，但看到他的樣子，心裏覺得不忍，隻好違心說話。“嗬嗬，看你認真的樣子，好啦好啦，我信你，愛無限。”
    他把他摟進懷裏。“傻瓜，你愛我深，對我而言可是好事哦，我信的。”
    他貼在他的懷裏，輕聲說。“嵐，我真的真的很愛你，沒有限度，隻是你不曉得罷了”
    那時刻，那個人最後的言語此刻又再隱隱於耳。
    深深歎息，胸口空落落的。
    流呐，我是真的不曉得。不曉得原來我的限度是沒有你就不行的那樣啊。
    愛一個人，可以有多深。為一個人受苦，又可以到什麼程度。
    站在電梯裏，望著身前背對的鹽澤以及正在不斷上升的數字，大腦至今還是在震驚裏，難以回到現實。
    地下停車場裏，當鹽澤說加藤要與自己一人相對時候，水穀雖然猶豫，終究還是放開手並將自己推向鹽澤的那一連串動作，深深震撼著人心。
    難以相信的現實，他就這樣輕易地為了利益將自己交付出去。
    這個人真的就是自己充滿期望與之回歸的人麼，這樣的殘忍市儈，完全沒有珍惜。
    曾經存在心裏的那麼多那麼多的溫存到底是否真實呢，心好痛。
    “感到緊張麼”
    鹽澤的聲音打破沉默。目光透過光亮如鏡的電梯門望著身後的男子。
    “其實不必的。”
    聽起來是安慰的話，但卻讓人感覺另有深意在其中的。隻是，此刻那個沉靜的人心思不在，自然也是難以覺察。
    隨著叮咚聲，電梯到達。
    腳步邁出去，仿佛千斤的重量。鞋子踩在鵝卵石鋪就的婉轉腸道上，心和魂早都不知飛升哪裏去了。
    懵懵忪忪地向前走，直到落座在被一樹繁茂的可以亂真的櫻花覆蓋屋頂的房間裏，這才回過神色。
    這個房間的景色，未免也太美了。
    獨自一人坐在暖墊上，麵前的和式長方桌幾上隻有一個茶壺和一個茶杯，杯子被放在自己這邊，裏麵熱茶的氣還在緩緩升騰著。
    耐不住一人的尷尬，不覺端了茶杯啜飲起來。
    腦子裏開始想象那個即將會麵的人物，希望不是會無禮的就好。
    房間一側的和門被拉開，不是進來時的那扇。
    有人影從滿樹繁華的櫻樹背後近過來。
    心裏感到緊張，不敢扭身注目，隻是低了頭，全當不被人察般悄悄透過那可以看到的影子來觀察。
    不似通常想象中政客的模樣，沒有矮胖身材，沒有將軍肚，沒有肥頭大耳的頭顱。相反地，倒是還很不錯的男子身姿。
    人已經坐在了對麵，這邊卻還是低著頭，繼續輕輕啜飲著。
    對麵的也沒說話，似乎應該是在注視，又或者，觀賞。
    靜默。兩個人心裏存著不同的心思。讓局麵變得有點像在對峙，等待著看誰會是最先沉不住氣的那個。
    最終，還是有人耐不住了。
    “流呐”
    原本在桌上握著茶杯的手突然被對麵人的擒住，心神不由慌亂起來。終於，無良的行徑還是要顯露的了。
    可抬起頭和那雙充滿期望的目光迎上，片刻有被電到的感覺。那樣英俊的麵孔，俊的動人心魄，俊的似曾相識。
    等等，剛剛他出口的呼喚又是如何，似乎是個人名，而且，看樣子，對象好像就是自己。
    輕輕地將手往回掙，反彈般的力道回應強大，擒住的力量比剛剛還要緊。
    “加。。加藤。。先生，請不要這樣。”
    奇妙地，被擒的力量散去。對麵的臉上露出驚訝的樣子來。
    “你。。。叫我什麼”
    “加藤。。先生，或者您還是習慣被稱呼加藤部長呢。”
    眼睛裏看到的是益加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麼，你自己的名字是叫。。。。”
    順著那雙不置可否的目光回答。“嗬，我的名字。。。當然是井上三郎了”
    房間裏再次陷落沉寂，滿樹的花魂人不能察地散漫開來。
    一道無形地屏障放下來，將兩人隔閡。
    這邊的人心靜如水。
    這邊的人暗濤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