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顧
    “你輸了。”
    瑩潤長指輕叩，認真將手中最後一枚黑子放進棋盤，他淡然而笑“我輸了，條件你盡可開。”
    “大方！”弈者大笑，笑罷折扇一收遙指前方“我要他。”
    側頭望去，折扇所指不過一名理花下仆，無甚重要之人，他一笑點頭順手招來那仆人：“你喚何名？”
    半天不見回答，他疑惑“你不會說話？”點頭。
    “識字嗎？”搖頭。
    “也罷，今日喚你便是有一事告訴你，你從今天起就跟著這位公子到他府中做事，可知？”
    抬起頭，烏潤雙眸與他對視半晌，終於點點頭。
    “怎會想到選他，那和你平日所喜似乎相去甚遠。”待遣退下仆，他奇道。
    弈者看他玉容淺笑，發絲輕揚，不覺微一失神才道“你覺得呢？”
    “不知。”
    弈者笑了，高深莫測“你確不知我心中所想，你隻知你自己心中所想，卻不知你知不知自己所想是對是錯。”
    他但笑不語，隻是用手指輕撥一盤黑白子，一場弈局，送出一個無關緊要的麻煩，這會是錯的決定？
    半晚看著送走弈者的馬車漸行漸遠，他沒來由的想起第一次見到那人的情景，大街之上，他不知從何而來，死扯著他的衣擺無論如何恐嚇也不放，滿臉淚花和見了娘差不多，他覺得有趣留他做了府裏一個仆人，這本已無事，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對他有心思……
    再顧
    “連杯茶都倒不好！現在罰你出去跪著，跪倒我同意你起來為止！”友人一聲斥罵，他就看著自己送出的人焦陽連跪四天，於心不忍他曾欲求情，不想被友人一句‘難道我還需要別人來教我怎麼管自己的下人’堵得啞口無言，對，那已是他送出去的認了。
    “今日天氣好，不如我們下一局？”
    友人盯著他看了半天說“好！”
    “我輸了。”友人將手中的白子一拋。
    “老規矩”他笑了複又認真道“我要要回我府中的人。”
    “可以。可是為什麼？”
    “我府中出去的人不是給人踐踏的，是你讓人那麼不把他當人待的？”
    “生氣了？可這不是你自己的選擇嗎？”友人看著他笑，笑得讓他覺得惡心。
    “就到這裏，你不用跟我回去了，我已經讓管家給你新的安頓。”他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離去，不顧馬車後那人苦苦追逐，因他從未打算讓這人再回去。
    回去後聽管家回報他並沒有接受他給他的安排，他淡然道：“既已不是府中人，隨他去。”
    最近他總是做夢，夢裏有揮不去的枳花香，冷冷的帶著水汽感，夢裏有看不清的人在身邊無聲的陪伴。
    空顧
    一箭貫胸，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他醒過來了，身邊照顧的人是個乞丐，因為傷的重他清醒的時候不多，可每次醒來看到乞丐都是鼻青臉腫的，等到他可以站起來可以走動乞丐的臉還沒好。
    先聯係上自己的人，然後他找到乞丐，他將幾十張銀票放在他手中，他很大方，這些錢大概夠一個乞丐用幾輩子了。乞丐倚在破廟門口看著他，一直看著他離開，手中銀票散落滿地。
    他知道乞丐是誰，他知道他臉上的傷是為給自己偷藥被人打斷，他更知道他要的並不是錢，不過隻想知道自己知道的事，其他的就算知道他也會忘記。
    從此他再也沒見過他，不過他的夢倒是越來越清晰了——夢中他認識一個人，他清晰的記得那人住在一個種滿枳花的村莊，那人不會說話，那人對他很好，他對那人說‘我是你撿到的，就是你的’
    隨著夢境的變化他知道那不是夢那是他遺失的一段記憶……
    有天友人突然問他“你可知自己所想是對是錯？”
    “你贏了。”他看著友人說，第一局棋雖輸，他卻以輸局送走那人，自認為是贏了，卻不知原來這隻是另一場棋局的開始，這一場他確是後悔了，可是他不解：“你為何給我設這樣一個棋局？”
    “為什麼？”友人仰頭向天，許久之後才轉過臉深深看著他道：“因為我不甘心，我要讓你知道什麼是痛，就像我心裏的痛一樣！”
    他看了友人半晌最終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