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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皓給林悠想一下的時間很長。
    自從那天他摔門出去之後，已經過了七天了。七天裏程皓每天都來看看林悠，有時是上午，有時是晚上，還有時候林悠早上一睜開眼睛，就看見程皓坐在床邊。但程皓每次來，都待不了多久，坐一會，隨便起個話頭，他自己自說自話半個小時，就走。
    七天裏，程皓沒再提那個話題，這讓林悠多少鬆了口氣，但是隨著胸口和後麵的疼痛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輕微，林悠的心也越提越高。
    這一天程皓來的時候，林悠剛剛上完廁所，正扶著牆一步一蹭的往床上挪。
    程皓眯著眼把屋子打量了一圈，電視沒打開過，空調沒調整過，至於影碟CD音響這些就更別提了，除了吃飯，上廁所，發呆，睡覺，林悠這些天沒做過任何事。而後兩樣，林悠全都是平展展一動不動的在床上度過的。
    就像他剛剛進屋來，林悠也隻是掃了他一眼，就連挪步子的大小都沒變化的垂下眼皮了。
    還從來沒人能把他無視到這種程度呢，程皓氣到極點，反倒笑出來，可是笑了半晌，林悠還是一點反應沒有，程皓就笑不下去了，那種徹底被忽略呈空氣的感覺，在林悠終於挪到床邊半側著身坐下的時候終於發作，程皓一揚手把帶來的東西砸到林悠背上。
    那東西挺沉的，雖然銳角沒磕上身，平鋪著的受力麵也讓林悠被砸得整個人摔到地上，即使鋪著地毯，程皓也通過腳下感覺到地板的震動。
    程皓意識到自己出手重了，匆匆扔下一句，好好看，就快步走掉了。
    林悠被打中倒下去的時候，有那麼幾秒是昏迷著的，他隻感覺到背上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再醒來的時候人就平展展的趴到地上了，程皓最後說了什麼，林悠完全沒聽到，更沒力氣去計較，這些天他吃多少東西，後麵那個地方在上廁所的時候就翻著倍的讓他難受多少回，搞到後來他已經不太敢吃東西了，除了湯還會偶爾喝兩口，固體的食物都是一動不動，怎麼端進來的，最後就會怎麼再端出去，偏偏程皓每次來，不是他沒吃飯的時候，就是已經吃完了收拾走了，林悠的虛弱他沒看到，隻以為是故意給他臉色看，壓根不知道為了後麵少受些苦楚，林悠已經斷頓三四天了，血壓更是低到一個完全離譜的值。
    當然這些林悠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他從小田間地頭冷鍋熱灶的，有什麼毛病也學會視而不見，就算知道自己此時身體非常虛弱，也不會想到找人求援，隻隨著本能不管做什麼，都先醞釀半天力氣，所以他醒來之後在地上趴了十分鍾，積攢出差不多的力氣才把自己從趴著翻到平躺，又休息十分鍾，緩過一口氣後再一鼓作氣把自己撐起來坐到床上去，就這麼一個平時根本算不上動作的動作，已經讓他累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林悠急促的呼吸，等到覺得再好受了點，就把腦袋往後一倒，直挺挺的摔到枕頭上去了。至於是什麼東西讓他後背被打，他已經完全沒多餘的力氣計較了。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窗外的冬雪把整個天地都染成溫暖的橘黃色，林悠怔怔的看了會，慢慢的轉過眼睛看向房門。
    門後有響動，林悠以為是送飯的那位神婆，一瞬間很是無精打采，那老太婆也不知道是真聾還是假啞，林悠頭幾天還有點力氣跟他說能不能把米飯換成粥，把芹菜換成韭菜之類的，都被直接無視了，到現在林悠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也就由著她怎麼送來再怎麼帶走，隨意吧。
    所以林悠看了一眼門，就把視線挪開了，繼續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節省再節省身體裏所剩不多的能量，能不動就不動，培養睡意的方式就是發呆，發到腦子裏一片空白，那是不是閉上眼睛睡的覺就無所謂了。
    結果門一推開，進來的人居然是程皓。
    林悠是眼角的餘光先看到人的，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扭過頭，他記得程皓上趟來是中午的時候，難道自己剛剛那一覺不是睡過去一下午而是睡過了一天多？這還叫睡覺嗎？這是昏迷吧？
    程皓進門之前多少還有點躊躇，中午給林悠那一下子他自己後來也覺得過份了點，尤其林悠重重摔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可是現在一推開門，在最初的小驚訝之後，那又接下來的反應取悅了他，這樣才對嘛，自己掌握著他的自有和生殺大權，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呢？
    程皓心情很好的揮揮手，讓跟在身後的人魚貫進門。
    林悠本能的驚慌，蜷縮起身體，在經曆過程皓之後林悠才知道男人也是有被強/奸的倒黴時候的，所以現在看到男人他就會下意識的閃避，不過在看到先進來的三個男人身後還跟了兩個女人之後，林悠終於放鬆下來一點了。
    隻是還很疑惑，林悠看向程皓。
    程皓笑笑，“給你照一組相片。”
    豔照門？裸/照？威脅？林悠用所剩不多的力氣狠狠的揪住被角，“滾開，我不照，給我滾開！”
    巴黎天空的兩個攝影師一個造型師兩個化妝師麵麵相覷，他們能看出床上的孩子是在使出吃奶的力氣攥著身邊的東西，那泛白的骨節暴起的手筋，化妝師餘佳懷疑她要是敢再靠近一步，這孩子就能生生崩斷了他的指骨。
    “這，程先生？”
    程皓也看出古怪，他越過身前的兩個攝影師，走到床尾把林悠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視線忽然被另一邊床底下露出的半角金屬邊吸引了視線。
    程皓過去撿起來，隨手翻了翻，隨即將抱著金邊的大十六開相冊舉給林悠看，“你沒看？”
    一看林悠那一臉茫然的樣子就知道這小子翻都沒翻，程皓說一不二的權威在林悠這裏已經接二連三的碰壁了，現在看到林悠的反應，居然也不生氣，隻是無可奈何的笑笑，然後對一屋子無從下手的專業人員吩咐，“你們先出去吧，喝杯茶暖暖身，一會再繼續。”
    程少發話了，誰還敢在屋裏呆，餘佳最後看了一眼那個明顯忤逆了男人意思的男孩，送上祝福的一眼。
    閑雜人清場，門一關，林悠惡狠狠的先發製人，“我告訴你，沒門，我就是個小人物，你要弄死我容易，威脅我，我告訴你，沒戲了，老子爹媽早死了，我就是個絕戶頭，上上下下就一根！”
    程皓聽見林悠那副小流氓的自稱老子本來還有點不高興的，可是很快就被林悠話裏暴露出來的另一重訊息吸引住了，“你是，孤兒？”
    “對！老子要飯長大的，別說拍裸照，我告訴你，你就算拍黃片也沒人買賬！”
    色厲內荏，嘴硬心虛！程皓一眼就看穿了林悠扯大旗的偽裝。
    “拍什麼裸照？你這樣子有看頭嗎？瘦的跟猴似地，再說我要看你，還用拍嗎？我扒了你，什麼時候不是想看就看？還是動態的呢！”
    林悠不說話，仍然瞪著他，可是程皓看到他的表情有些鬆動了。
    程皓順勢一條腿半跪到床上，半是誘拐半是無奈的看著林悠，“我中午讓你好好看，你是不是沒聽我話？”
    “看什麼？你什麼時候說過讓我看東西？”林悠撇著嘴微哂，心裏快速回想了一下上次見到程皓的情景，心裏已經知道自己拿時候大概又昏眩了一次。他這幾天因為饑餓，已經有過數次莫名其妙失去幾秒鍾記憶的時候了，不過有時因為上下事之間銜接還算自然，才自己沒有感覺。
    程皓根本就不知道林悠已經虛弱到這種程度，還當他是無視自己的話現在隨意編排理由，但他心裏已經有了主意，所以這種明顯不拿他當回事的事情也沒令他多生氣。
    他把林悠從仰躺的被子裏拖出來，把枕頭立起在床頭讓林悠靠著，然後把相冊展開，攤在林悠腿上，自己順勢坐到林悠身邊，把林悠摟到自己懷裏，然後一頁一頁的翻開相冊給林悠看，“那就現在看吧。都是一些生活照，這家影樓的技術不錯，你看，這屋子的牆壁這麼空，我想拍幾張你的照片掛在這裏，倒時候放大一張放在這裏，”程皓比著身後的牆壁，“一進門就能看到，不是挺漂亮的？”
    林悠將信將疑的看著程皓，又低頭去仔細看相本，一頁一頁的翻開來，裏麵都是男人的靚照，或者狂野或者溫柔或者帥氣或者優雅，但無一例外的衣著整齊，露點最多的，是一個穿個沙灘短褲的男孩，上半身光裸下半身從膝蓋以上十厘米的位置開始，但因為背景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所以這張照片完全沒有問題。
    厚厚的相冊從頭看到尾，林悠將信將疑，“真的隻是拍照？”
    “那當然，你現在還是我的呢，給人看光了吃虧的可是我！”
    接下來的時間，林悠果然安心了，安心之餘，甚至還有點雀躍，其實哪個十七八歲的孩子不愛美，林悠也很羨慕那些每年生日都有爸爸媽媽帶著去城裏照張相的同齡人，一年一張，林悠見過村裏比他大兩歲的鐵柱的照片，從滿月時候的黑白照，到百日時候的露點照，再到一周歲兩周歲直到十八周歲成年，二十張照片濃縮了十八年的人生記憶，看著從大鼻涕洌泄的淚包，到十八歲骨壯身堅的男子漢，那種大浪淘沙百煉出金的富足感是林悠永遠的渴望。
    他不厭其煩的按照造型師的要求擺姿勢，一次一次羞澀著接受化妝師在臉上補妝，顫抖的睫毛上虹彩閃爍，偶爾還會彎起嘴角淺淺的笑，右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
    拍到後來都熟悉了，氣氛不像最初那麼拘謹，餘佳忍不住在補腮紅的時候扭頭對程皓說道，“程總，要不再加一組寫真吧？小筱的身材太棒了，不拍一組寫真留念的話太可惜了。”
    林悠照了不知道多少張照片，也知道最初是誤會這群人了，他們是真的攝影室工作人員，一個一個都專業的要命，服裝和燈光的搭配，燈光和粉底的配合，一樣一樣都專業得不得了，認真得像做化學題，餘佳的提議讓他很是心動，不由得扭頭去看程皓。眼裏多多少少帶了點期待。
    程皓自然看出來了，差一點衝口而出現在不怕了？但這話太低級，程皓隻好握拳在唇邊輕咳一記，掩飾下衝到嘴邊的話，“算了吧，他現在已經夠瘦的了，臉上化化妝還能看，寫真，寫肋條骨嗎？”
    林悠失望的低下頭，餘佳將他看了又看，點頭道，“也是，小筱快養好身體吧，長出十斤，不二十斤肉來，到時候拍出來的效果一定很極品。”
    拍完的時候已經快一點了，餘佳錯過了困頭有些意猶未盡，很少碰見這麼有鏡頭感又帥氣還配合的合作者，不過帶來的衣服都用過了一遍，實在沒有新鮮的東西和感覺了，而且程皓似乎困了，臉色不太好，餘佳隻好招呼手下收兵回家。
    門外自有肖準派人送客，程皓等人都出了房就關了門。
    看來林悠還挺喜歡照相的，程皓暗忖，大半夜的折騰下來，笑臉多了不說，視線落在他身上也不會再快速躲開了，偶爾還會衝他笑一笑，雖然很淺，但是很可愛。
    程皓心裏，有一點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