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飛霜  第四十章再見亦是朋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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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裏,淒清的星月清輝下,魔刀仿佛幻化成了一條騰飛的龍,帶著那團逐漸擴大的黑霧,肆意飛舞。
    在場的所有人,無不為眼前這一奇異的景象所驚呆,這一刻,人間何曾發生,唯傳說而已!
    一刀,一劍,散發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殺意與鋒芒,令天地沉淪,令星月失色。
    突然間,天地變得一片混沌、迷茫,夜色更加深沉、黑暗,每個人彼此之間已不可對視,而刀與劍也在一瞬間失去了蹤影。
    黑暗的景象持續了多久?沒有人知道,因為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失去了計算的能力,他們看不見刀與劍,隻聽見刀與劍的交鳴,是如此刺耳,又如此驚心動魄。
    或許隻是短短的一刹那,又仿佛是千萬年般的漫長,黑暗突然消逝,星月重現光明,天地間,除了微弱的風聲如同嗚咽,竟已完全聽不到一絲異響。
    無盡的夜空,一眉彎月綻放出朦朧的清輝,斜斜懸掛在遙遠的西方;疏疏落落的星子,就像是調皮的頑童在眨著眼睛,一閃一閃,乍隱乍現。
    在院落裏的一棵老樹下,肖劍飛臉色慘白,雙目赤紅,像僵屍般一動不動地孤身佇立,“飲血古劍”已不知何時還入鞘內,他的右手緊緊按住劍柄,手背上條條青筋凸現,指節發白,也不知是因為激動?是驚訝?還是沮喪?又或是憤怒?
    韓徹也沒有動,抱刀胸前,一臉從容,目光露出種淡淡的笑意,神情間卻沒有一絲得意之色,顯得瀟灑自若,卓爾不群。
    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更不敢發出一絲異響,生怕打破這寂靜的氣氛。
    過了半晌,肖劍飛長出一口氣,僵硬的身軀終於動了動,轉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去,大手一揮,從牙縫裏迸出一個冰冷的字:“走!”
    “瀟湘樓”幫眾麵麵相覷,一時愣在當地。四大壇主同樣如墜雲裏霧裏,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齊聲道:“樓主……”
    “走!”肖劍飛口中發出一聲近乎歇斯底裏的狂吼。
    肖劍飛自年青時便已創立了“瀟湘樓”,為人雖非平易近人,卻一向沉穩自信,不怒自威,從不輕易喜怒於形色,這一吼,就像是當頭一棒,狠狠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
    四大壇主臉色微變,再也不敢多言,與數十幫眾跟隨在肖劍飛身後,魚貫而出。
    還未走出院子,肖劍飛倏然駐足,慢慢回過頭來,目光投向正慢慢將“殺氣飛霜”裹入黑布中的韓徹。
    稍一遲疑,他終於緩緩說道:“好刀,果然是把好刀,不愧為天下第一魔刀,敗在此刀之下,也是老夫之幸。”
    “是,肖樓主的確雖敗尤榮。”韓徹動作嫻熟而優雅,慢慢地將魔刀“殺氣飛霜”包裹好,“若非此刀,肖樓主的”一劍斷飛雨”怕是無人可破。”
    肖劍飛冷哼一聲,神色稍霽,沙啞著聲音道:“此刀雖好,但終非吉祥之物,其主一生命運多桀、坎坷,大少若想享受人間至樂,當遠離此刀。”
    “肖樓主所言雖是不無道理,但俗話說:好死不如歹活!晚輩的魂靈已與此刀合二為一,說什麼也是不能舍棄的。”韓徹淡然無謂地笑了笑,“千金易得,知己難求。紅粉佳人常盼紅顏不老,青春永駐,神兵利器對於我們江湖人而言,同樣是夢寐以求,誠如肖樓主,”飲血古劍”也是至凶至煞不祥之物,又何以至今不舍得丟棄?”
    肖劍飛一時語塞,無言以對。過了半晌,他鼻孔重重一哼,沉聲道:“無知小輩,冥頑不靈。既然你一意孤行,不計後果,夫複何言?不過,老夫敬重你的為人,不能不給你提個醒,此去蜀中唐門,正如窮山惡水,九轉十八彎,彎彎連環,環環相扣,比任何人想象中的更危險,隨時都有生命之虞,老夫勸你還是及早回頭,否則必然悔不當初。”
    “多謝肖樓主良言相勸,這份情晚輩銘記於心,決不敢忘。”韓徹微笑著搖搖頭,輕歎道,“隻可惜事已至此,晚輩絕無回頭之理,縱然前方多有凶險,也唯有拚死前往。”
    “哼!哼哼!”肖劍飛冷笑不止,似是對韓徹這番豪言不屑一顧,嗤之以鼻,大手一揮,說道:“老夫言盡於此,聽不聽由你,至於日後是否還能相見,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聽說瀟湘樓有道叫”江湖夜雨十年燈”的名菜,非但是貴寶號鎮樓之寶,也是天下佳肴中的一絕。他日晚輩若是貿然造訪,還望肖樓主不計前嫌,讓晚輩有幸品嚐。”
    肖劍飛本已慢慢轉過去的頭倏然又扭了回來,瞧著韓徹的眼神非常奇特,分明在說:“你小子死到臨頭,居然還念念不忘珍味佳肴,果然不負”四絕公子”之名,附庸風雅,無可救藥!”
    瞧了半晌,他緩緩搖了搖頭,再不多言,大踏步走出了“這是客棧”!
    孤月高懸,月色迷離,蒙蒙的亮光鋪滿烏鴉鎮,冷清的夜裏,冷清的長街夜霧彌漫,顯得特別的詭異和迷蒙。
    客棧的客房中,燃點起兩盞六角銅燈,赤紅的火焰閃爍著妖異的光,驅逐去了夜色的朦朧。
    韓徹雙手反剪,負在腰後,長身玉立,站在窗前,略帶些憂色的目光投向淒清月色下的孤寂長街。
    月冷風寒,長街無言!
    “呱!呱呱……”長街外的某一個角落,響起數聲烏鴉的聒噪,在這個靜寂至極、如死墳般的夜裏,顯得異常刺耳,一股寒意直透深心。
    “唉!”隨著這一聲歎息,韓徹緩緩轉過了頭,他本白皙的俊臉,此刻因了燈火的照射而變得有些怪異的嫣紅。
    “計總管,為何歎氣?”韓徹眉頭微鎖,目光充滿了疑惑,望著臉色無比凝重,似有滿腹心事的計無窮。
    “為何歎氣?”計無窮一聲苦笑,沉聲說,“大少方才與肖樓主一役苦戰,功力勢必又耗去半成,自肖樓主之後,尤不知尚有多少強敵,大敵當前,此消彼長,我們何以與敵人抗衡周旋?每思及此,我總是心中忐忑,苦無對策。”
    韓徹展顏一笑,抿嘴不語,眼神中露出一絲輕狂,似是對未知的危險無所畏懼。
    了解韓徹的人都知道,才情橫溢,學富五車的“四絕公子”從來就是一個樂觀、隨和,率性而為之人,既不會為“昨日之日不可留”而傷懷感慨,也不會為“來日之日多煩愁”而長噓短歎,在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諸多魅力中,這無疑是非常有吸引力的重要一點。
    唐心斜眼瞧著韓徹臉上淡淡的笑容,芳心似是被某種物事激起一絲波瀾,習慣性地咂了咂嘴唇,舉起手時,方才想起糖葫蘆串早在與“瀟湘樓”探路的幫眾一番打鬥時遺失,心中患得患失,不由得生起些許懊惱。
    她輕輕跺了跺腳,頗有些不以為然說:“俗話說:水來土掩,兵來將擋。計總管的擔心怕是多餘了,韓大哥武功蓋世,又有八十年方才一現的魔刀相助,縱有強敵,也不過是小菜一碟而已!”
    “唉!”唐心話音剛落,從她身邊突然又響起一聲沉重的歎息。
    隻聽玉錦香幽幽說道:“唐心小姐你有所不知,魔刀雖是天下所向無可匹敵的神兵利器,終究是不祥之物,不可仰仗。少爺每用此刀一次,孽緣便重一份,若非迫不得已,決計不能輕易出刀。”
    說到這裏,她目光微抬,幽怨地瞧了韓徹一眼,才慢慢接著又說:“婢子早就勸誡過少爺,少爺與此刀雖有難解之宿緣,卻也必將為其所累,如若趁早放手,也不至於加深自身之痛。少爺偏不聽從,執意攜刀同伴,唉……”
    “唔!小香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就聽老爺子說過,但凡神兵利器必嗜殺戮,一個人若是沾血太多,難免會變成另一個模樣,就好像我爹,聽說年輕時就已遊蕩江湖,憑借唐門獨門暗器和武功,所向無敵,殺戮極重,樹下不少仇家,步入中年以後,方才變得拘謹、慎重,寡言少語,陰氣沉沉,完成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唐心頗為認同玉錦香所言,邊點頭邊說,“韓大哥,你是個有學問有見識之人,怎麼會沒有考慮到這些問題?”
    韓徹神色自若,目光深邃如無盡的海洋,似是隱藏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卻又如此迷離如窗外夜霧,令人不可捉摸。
    唐心瞧著他不置可否的模樣,心下微怒,跺腳嗔道:“你啞了?我在問你話呢,為什麼不說話?”
    突然間,目光一直投向窗外長街上的計無窮揮手作出一個“噤聲”的姿勢,低聲道:“有人來了!”
    眾人一齊向窗外望去,隻見朦朧的月色下,長街的盡頭正有兩點黑影迅速向客棧飛來。
    “是美女蛇和火狐狸。”韓徹目光如炬,眉頭卻已攢成虯結,喃喃道,“她們此時方追蹤至此,看來點子極為棘手,否則以她們的武功和手段,也不至於枉費如此久長的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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