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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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範走的時候一句話也沒有留下。常雪和我在雨裏找了兩條街,最後坐在咖啡店裏不停的喝咖啡。咖啡沒加糖像苦瓜般傷人。常雪一邊喝咖啡一邊罵小範的無情像血一樣冰冷。她罵著,我笑著,笑著把咖啡當茶喝。
司楠是我的同桌也是唯一一個肯包容我肯陪我在午夜看電影並會買爆米花給我吃的人。他說我像他的影子。小範走後的第四天,蕭騎著破舊的單車扛著照相機來到我家門口大聲叫喊小範的名字。我走出去告訴他,小範已經去打工了。蕭不相信,在我家轉了一圈後,終於相信小範走了,杳無音訊。蕭忘了把小範的照片送給她,也忘了把我和常雪的照片洗出來。雨淋漓,那些走過的人,那些過往的事都像雲煙般在眼前渙散,留下的字有泥濘的小巷,灰舊的橋以及綠水東流。司楠說橋要拆了,我們再也不能想以往一樣一翹課便往橋頭跑。橋要拆了,也拆掉所有的回憶。那裏,我們曾走過,曾坐在那裏喝酒暢談美好的未來。未來倒沒有,小範卻退學打工了。常雪是學藝術的,學了三年,就會用鋼琴彈一曲《梁祝》。也許那一曲太精湛了,每次學校有活動都會請她上去把梁祝淒婉的愛情重演一次。司楠常常對我說,學校領導真是混帳!
司楠也會彈鋼琴,過級的資格完全有,他可以演繹更經典的曲子。小範沒走時是學校有名的美女,青純的臉,火暴的性格。像一朵帶刺的玫瑰花。有心摘卻沒膽取的人多得可以堆砌成牆。蕭是其中最有優勢的人,他擁有高湛的照相技術,拍出來的照片可以比得上藝術家。可是現在小範走了,蕭的相機也放下了。他說沒有靈感了,他說他想認真考大學了。常雪舊放學之後便去琴房練琴。回家的路上沒了人的陪伴,我字好一邊數著燈杆一邊回家。司楠起初也一個人回家,沒過兩天便下決心送我回家。理由是順路,實際上一個人走很無聊。
燈火昏黃,像一幅曖色的畫。司楠在路上不停的張望。我問他在找什麼,他說他在找螢火蟲。至今還是秋天,一葉落而知天下秋。小範一走,將所有人都變得迷茫了。司楠找不到螢火蟲,卻找到他以為已丟失的機車。車是一個男孩送回來的。男孩的司楠的老同學,叫秦。他喜歡穿白色的棉布襯衣,黑色的休閑褲。司楠告訴我秦上中專,學的是網絡設計。一開始,我覺得學網絡的人會非常理性,理性的做很正經的事,至少不會像小孩般純真的微笑。司楠告訴我秦喜歡飆車,很瘋狂的。我搖頭不相信。但一個小時後我相信了。因為秦在學校門口等我,沒有表情的笑,像死魚。秦說他一直想認識我。
常雪告訴我,她好象在哪裏見過秦,就像她碰到琴鍵時心中泛起波瀾般的喜悅。我在一邊沉默,沉默著聽她不停的彈《梁祝》。曲子像流水般流淌,流過的地方開滿嫵媚的花。秋過無痕,葉落無聲。常雪的話像細語般反複在耳邊低喃。每當秦和他的機車出現在學校門口的梧桐樹下,我都會不自覺的停留,最後在他的視線裏走到他的身旁。坐上他的車,我便會念念碎碎的大他講我的學習是如何辛苦,英語是如何無聊。他一邊聽一邊笑。我從後視鏡內看到他的微笑,像嬰兒般純美。我說你應該常常笑的。他說他也很想笑的,可是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笑出來的。
秦是一個讓我猜不透的人。我能看著他沉默卻不能讓他對我說很多話。快高考了。司楠他們再也不翹課了,反而是我抓了一本英漢字典,上了一節課後便跑了。秦在梧桐樹下等我。我跳上他的車跟著他整條街轉。路過橋邊時,看到大型吊、挖土機堆在那裏,一副大動幹戈的氣勢。我說那條橋終於要拆了。我和小範、司楠他們曾經常常呆在橋頭唱歌看月亮。
你喜歡司楠嗎?秦突然問我。
我笑笑沒有回答。從高中報到的那天,司楠便是我在高中認識的第一個異性朋友。他喜歡看陽光,即使雙眼流淚也依舊看。他說陽光裏有彩虹,像天使聖潔的光芒。他是一個很認真的人,可是成績卻門門掛紅燈,唯有政治不掛。喜歡司楠嗎?像迷一樣讓人茫然。喜歡聽他彈鋼琴用修長的手指彈出快樂與藍色憂傷;喜歡坐在他身旁看他趴在桌上熟睡的臉,棱角分明,乖巧的像小孩子;喜歡坐他的單車,像風一樣飄逸;喜歡在夏天的夜晚和他一起捉螢火蟲,捉那些看似精靈的小東西;也喜歡一直和他在一起讀書考大學。風細細的吹過頭發,我坐在河邊的燈光下背單詞,秦很安靜的坐在我的身旁,聽到後來他睡著了。很安靜的臉。
梧桐葉輕輕飄落堆砌著秋季的感傷。蕭拿著相機把我和秦拍下來放大裝在相框裏送給我。那是蕭在小範走後第一次拿相機,拍得很美。蕭說,有些事和想的不一樣。不一樣的終究是事出有因。秦用車載了我半年。載過梧桐飄落的季節和寒風咧咧的日子。在這半年裏,常雪學會了彈《藍色多瑙河》以及《友誼天長地久》。兩個月後,她以《友誼天長地久》拿到全省音樂考試最高分,成為破格錄取的人選之一。
而我依舊坐秦的機車像對木頭人般講高考的殘忍像不沾血的刀,磨人意誌磨人身心磨人自信。秦始終都是麵無表情的聽我說。他在我麵前不提未來,我在他麵前不提司楠。開學之後,司楠一反嬉戲的態度變得既刻苦又認真。他在為高考努力,也為未來打拚。我扳著指頭算高考還有幾天,還有幾次模擬考。算來算去,隻把自己弄得一塌糊塗。秦說,自己開心一點比什麼都好。我要秦教我騎機車。秦一開始並不答應,在我的糾纏下迫不得已同意了。第一次騎機車,我便撞在欄杆上。機車沒事。我卻被送進了醫院。秦沒脾氣的拍著我的頭,警告我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司楠匆匆忙忙的跑進來罵完我又罵秦,一副很氣憤的樣子。他罵人的樣子比勾魂使者還恐怖。秦似乎嚇到了,呆了一會兒便拉門離開了。司楠瞪著眼看我,把一堆康乃馨放在床上。我說:玫瑰呢?
在花店裏。
司楠的玫瑰在花店裏,強求不來。常雪也把大束的花堆在病房裏,像祭奠一項儀式一般。我大罵她在為死人上墳。她坦然自若的一笑:為你第一次騎車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