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身世無奈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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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八歲那年父母就離婚了,在離婚前,他們都各自找好了情人,這個月離婚,下個月就可以結婚。或者說,今天離婚,明天就可以結婚,隻要他們不嫌婚禮草率的話。
    他們爭財產,就是不爭我,我象皮球一樣被他們推來推去,最後把我推給了我奶奶。結果他們在吵吵鬧鬧中分割了財產,辦了離婚手續,再歡歡喜喜地再婚。從此後,爸爸一個家,媽媽一個家,剩下我一個,象是多餘的。
    我就是多餘的,就是我奶奶也不喜歡我。我出生時,一看是個女孩,我奶奶就立刻板起麵來,臉拉得象扁擔似的。這次她收留我,是因為我父母都給她撫養費,雖然不多,但是總算是一項收入。她收留我不是因為喜歡我可憐我,而是看到錢的份上。一點小錢,也會被人看到眼裏。
    在我奶奶家住了幾年,我也沒過上什麼好日子。我奶奶不喜歡我,看我什麼都不好,坐沒坐態,站沒站態,連吃飯拿筷子的姿態都不對,我的頭上少不得她用筷子敲,一聲一聲斥責,用掃帚追著我打更是常事。我沒犯什麼錯,我隻不過是一個女孩子,一個沒人待見,人見人不愛的女孩子。
    我也找不出我有什麼長處,我不聰明,不漂亮,不善長言語,功課也不好。連我自己都不喜歡我自己。我常作的事就是對著天空發呆,想想為什麼我會來到這個世上,我來這個世上是來幹什麼,想著想著,眼淚就不知不覺地流下來了。同學都叫我呆子,因為我不愛說話,喜歡對著天空發呆。老師也不喜歡我,因為我沒有什麼過人之處。
    我愛看書,可是沒有錢買書,我到學校的圖書館去借書看,但學校圖書館裏的書很少,圖書管理員的態度很差,基本上,我借不到什麼書。我就到附近的書店租書看,我看了一本又一本書,我的心沉醉在書的海洋裏。我討厭現實生活,我喜歡書裏的世界。我愛幻想,我把我幻想成一個蘭心蕙質的才女,我把我幻想成一個精通各種武藝、飛簷走壁的俠女,我把我幻想成尊貴的權傾天下的公主女皇,我甚止把我幻想成神通廣大的神仙,修道成仙,在雲裏霧裏飛來飛去,然後再搖身一變變成凡人,雲遊四方,專管世上不平事。
    在幻想裏,我才是我。在現實中,我什麼都不是。我討厭我的生存環境,討厭我周圍的一切人和事,甚至討厭我自己。我是平凡的,我是低下的,我是微不足道的,任何人都可以嘲笑我,欺負我。我不跟他們爭吵,我沉默不語。
    開始奶奶隻是不喜歡我,並不覺得我在她家占地方。後來奶奶就覺得我多餘了,因為她枯木逢春、梅開二度也再嫁了。我十二歲那年,60歲出頭的她歡天喜地地嫁了一個年近七十的糟老頭子,從此後就覺得我多餘了。
    老頭子是有房子的,但房子給兒子住了。他倒插門來到我奶奶家住,我奶奶精心照料他,把他侍候得象老太爺一樣。兩個老人親親熱熱地,愛得象老房子著了火一樣,我就成了電燈泡了。其實老頭子也沒有什麼長處,可是我奶奶喜歡他,可能是情人眼裏出西施。親生兒女也不如半路夫妻。
    自從我奶奶改嫁後,我爸來我奶奶家的時間更少了,我幾個月也見不到他一次。我媽更是見不到人影,她和後夫生了個女兒,把時間精力放在照顧自己的小家上,早就忘記了我。而我爸的後老婆也生了個兒子,一家三口過得很幸福,有時還埋怨我奶奶為老不尊,寧可再嫁照顧老頭子,也不給兒子帶孫子。如果我奶奶不改嫁,她看到添了孫子一定心花怒放,可是她改嫁後,全部的心都放在老頭子身上,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第一個丈夫的孫子在她眼裏也就不值錢了。
    我爸媽給奶奶我的生活費,奶奶都用在老頭子身上,給他買藥,買補品。吃飯時,好菜我是不能吃的,那是給老頭子的。我穿的衣服,都是親戚給的舊衣。在學校,同學都瞧不起我,當著麵就笑話我,說我穿得破爛象叫花子。我無語,我隻有沉默寡言。
    不管我奶奶對老頭子如何的關心體貼,老頭子的身體卻一天比一天差。我十三歲那年,老頭子中風,癱瘓在床,我奶奶竟然要求我協助她侍候老頭子。我是一個羞澀的小姑娘,怎麼能給一個老頭子擦屎擦尿、端屎端尿的活?我堅持反對,她訓斥我,言語衝撞之間,我和她吵了起來,結果我挨了她的大耳光。我的臉不美麗不可愛不柔嫩,也不能隨便就打啊!
    兩年後,家裏出了喪事,死的是我奶奶,而不是老頭子。我奶奶得了癌症,晚期,很快就死了。我爸爸一點都不難過,自從我奶奶改嫁後,他和我奶奶都快成陌路人了。他就盼著我奶奶快死,好早一點收遺產。
    辦完喪事後,我爸要求老頭子搬出我奶奶的房子,他好把房子租出來,而我,在他的如意算盤裏,被他安排住在我大姑家,因為我大姑的兒子上大學了,丈夫總出差,我大姑需要一個孩子給她作伴。
    但老頭子的兒子堅持不同意讓他爸搬出我奶奶的房子,他說這房子是我奶奶的遺產,他爸有權繼承。
    我爸很生氣,這個房子是我爺爺留下的財產,是他的祖業,憑什麼讓我奶奶的後夫繼承?兩個人大吵大鬧,甚止大打出手。
    我冷眼看著,象是看著一出笑話。後來我爸很生氣,說養我白養了,不知道幫他,還不如養一隻狗。我想,我怎麼能跟狗比,狗多受關愛啊!聽說有對夫妻離婚時,都搶著要共同養的狗。怎麼沒有人搶著要我?
    打完架後,老頭子的兒子還是堅持不把他爸接走,這年頭,大金條有人搶著要,癱瘓的老頭子沒人搶著要。最後雙方進行談判,老頭子的兒子說,他不堅持他爸繼承我奶奶的房子了,但是在他爸的有生之年,要住在這所房子裏,等他爸死了,我爸才能收回房子。而且,他爸住在這所房子裏,一切生活費和醫藥費由我爸負責,我爸還必須找個人照顧他爸。
    開始時,我爸聽見老頭子的兒子不跟他爭這所房子了,心花怒放,現在就房子值錢,一套80平方的房子就值40萬。可是讓他負責老頭子的生活費和醫藥費,而且等老頭子死了,他才能支配房子,這種要求讓他生氣。老頭子沒生他沒養他,他還得給老頭子養老送終,而且還必須讓老頭子住在他應得的遺產房子裏。他越想越氣,想老頭子的兒子想得太美了,他不養他爸,卻要求別人養他爸。
    我爸後悔啊,後悔沒在我爺爺死的時候跟我奶奶分財產,可是中國的習俗,都是等父母全部去世後才能分財產,完全不按法律的規定。而老頭子的兒子又利用夫妻可以繼承財產來要脅他。難啊,風俗和法律都與他為難。他從心裏恨我奶奶,恨她改嫁給他帶來財產的損失。但是他阻止不了我奶奶的改嫁,我奶奶是個很強勢的女人,我爸從小就很怕我奶奶。我爸暗地裏罵我奶奶是個賠錢貨,帶累了兒子。
    最後實在沒辦法,我爸隻好咬咬牙答應了,隻盼望老頭子早死早登極樂。為了省錢,他竟想讓我休學一年來侍候老頭子,他笑嘻嘻地對我說,隻一年,這個老不死的老東西不會動彈,活不了多久,過不了幾天就該見鬼了。乖女兒,到時候爸爸給你買手機,買電腦。
    我說,我不稀罕,我才不要侍候老頭子。你怎麼不伺候他?
    我爸大怒,要動手打我,還說不聽他的話就滾。我也生氣,摔門而去。我早想離開這個沒有愛的家。
    離家出走,可我身上沒有錢。我出門時天已經黑了,我在街上閑逛了兩個小時,已經深夜十點了。我不知道這個晚上到哪裏過夜。
    我早想離開那個家,可是我卻沒有能力養活自己,我沒有能力給自己找一個住處。我無家可歸,沒有謀生的能力。
    天很黑,路很黑,我心裏淒涼,淚水不住地流。為什麼別人都活得那樣幸福,而我,沒有一天幸福過。如果我的父母不離婚,他們會愛我嗎?如果我奶奶不再婚,她會愛我嗎?如果我是個男孩子,他們會愛我嗎?如果我聰明又漂亮,他們會愛我嗎?
    我來這個世上是來幹什麼的?就是在矛盾的夾角裏過日子嗎?我到底是個什麼?我什麼都不是,我什麼都沒有。我是個徹徹底底的乞丐,沒有家,沒有錢,沒有愛。我是世上最可悲最可憐的人。
    路上的行人極少,隻有幸福的情侶親親熱熱地摟著抱著一起走過,笑聲很大很放肆。我討厭他們的笑聲。我不幸福,我不喜歡聽到別人的笑聲。
    我站在馬路上,傻傻的,象人生局外的人。我瞪著眼睛看路上的行人,我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幸福,我不幸福!
    人倒黴時穿涼水都塞牙,屋漏偏逢連夜雨,船破又遇打頭風。老天不長眼,突然下起雨來,瓢潑大雨,雨點象篩豆子一樣落下,淋得我象個落湯雞。雨點打在臉上,竟然有點刺痛,雨水順著頭發流在臉上,眼睛被淋得都睜不開。風刮在濕衣服上,渾身冷涼,我冷得打寒戰。
    我想跑到對麵馬路的商店屋簷下避雨,誰知過馬路時踩了一個水坑,竟然是個下水道,我身體一下子墜了進入……。
    完了,我要死了,死在這個臭下水道裏,死後會上報紙,無名少女路遇大雨不小心墜入開蓋的下水道而死。我爸因此還會得一筆錢,撫恤金。我這樣死了,倒給他賺錢了,他養我一場,沒有白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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