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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3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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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很暖,驅散了凝凍的寒意。
    聞徽手裏拎著禮品包,站在小鎮車站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流車流,難得心生幾分懊惱。昨夜裏就想著今天幹脆去付珩家看看,哪知趕了一大早,等了半天卻不見有去付家坪的車子。
    當地人隻說,那邊的路難走,三輪車什麼的都不愛過去,何況那裏人家窮的很,也鮮少有人花冤枉錢坐車,平時趕集都是走路來回。
    按數年後,汽車的車程也不過是半個小時,但走路的話,少則三四個小時,何況如今公路未開,聞徽也不熟悉那邊的小路。
    隻是禮物都買了,心裏頭想去探望的欲-望更是激增,聞徽眯著眼看了下日頭,仔細思量了下,便朝停在路旁的三輪車走去。
    “師傅,包你的車去付家坪多少錢?”
    車主麵色不是很好看,張口就要拒絕,一見聞徽衣著不凡,手裏的禮品包看起來價格不菲,便轉了語氣:“今天大年,到付家坪的路不好走,包我車可不是一兩個錢的。”
    聞徽也不討價還價:“車費多少?”
    車主比劃了下手指:“起碼五十。”五十夠他三輪車尋常一天賺的車費了。
    聞徽點了下頭,將禮包放上車,掏了張五十紙幣遞給車主:“走吧。”說著,他攀上了車子,扶著鏽了的鐵欄坐下。
    車子顛簸,這一路果真是不太好走。聞徽攥著鐵欄,看著被拋遠的山色景致,另一手揉了揉額角。
    三輪車的噪音很大,震得腦子都發疼。而原本聞徽以為半個小時的路程,在車子搖搖晃晃走了一個多小時後,還沒到達目的地。
    等到抵達了付家坪村口的大池塘,一上午的時間就這麼走了。聞徽下車跺了跺有些發麻的腳,看著不遠處的山坡上覆蓋著銀色的雪,不經意地挑起了唇。
    拎下禮包,他轉頭對車主說:“師傅,下午四點鍾您能過來接我嗎?來回的路費算你一百。”
    車主一聽,喜笑顏開,連忙點頭:“小夥子放心,到時間我肯定過來接你。”
    “這是我的手機號,您要是有事,再跟我聯係。”
    告別了車主,聞徽帶著禮包,憑著記憶直朝付珩家走去。雖然這裏與十年後的區別挺大,但總體的布局還在,莊子不大,尋找了半個小時,聞徽很快就來到一間破舊的土屋前。
    站在一棵臘梅樹下,聞徽有些猶豫,按照農村每家固定的房地,這裏該是付珩家了——卻比他想象的更要寒酸。
    看著土屋前積雪的空地,聞徽擰起眉,微微地歎了口氣:他何時這般衝動,大過年的,就這麼貿貿然跑到別人家去。雖然重生來,他接觸最多的就是付珩,但說到底,他們的關係並不親密。
    “珩哥珩哥,我還要吃茶葉蛋……”
    土屋的大門敞開,裏頭隱約傳來孩童歡笑聲。聞徽空著的右手捏了又鬆,看著這山村蕭瑟的冬景,隻覺自己與這裏格格不入。
    “聞徽?”
    忽聽一聲驚呼,聞徽聞聲看去。
    付珩滿麵驚詫,隨後露出個驚喜的笑:“你怎麼……”沒問出聲,他又轉而疾步走來,“剛才阿海說有人站在外麵,我還當是誰,沒料到是你。”
    少年踩著冰渣,腳下發出嘎吱的聲響。聞徽注視著付珩微紅的笑臉,淡聲回答:“今年在這邊過年,順路來看一下你。”
    付珩沒再追問聞徽的動機與目的,也沒有懷疑這個人是怎麼找到他家,隻是滿心滿眼的欣喜,或許是因為在自己的家裏,也或許是真的很高興,他熱情地歡迎聞徽去他家裏坐一坐。
    “沒有什麼好東西招待你,你就將就著用點茶吃點糖……”
    看著自家破舊的房屋裏堆放著雜亂的物什,付珩麵上有些不好意思,讓聞徽坐在凳子上,便忙著擺放正月裏招待客人的茶盤。
    “不用麻煩。”
    聞徽略有些僵硬地坐著,看到付珩緊張地忙東忙西,心裏更覺此趟突兀,讓兩個人都很尷尬。
    茶點擺好了,付珩也坐到聞徽的對麵,直盯著低頭喝茶的聞徽,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怎麼開口。
    兩人都不說話,一時詭異的很,好在屋裏有幾個鄰家的孩子在玩鬧,緩和了些許的氣氛。
    嘴裏的茶苦澀發酸,聞徽又喝了口,抬頭看向付珩,狀似隨意地問:“這茶葉,是你家裏種的?”
    “嗯,炒得不夠,喝起來口感不好。”付珩接過話頭,有些赧然地笑,“你喝不慣吧?”
    聞徽沒有肯定或否定,隻是不在意地說了句:“茶水能解渴就行。”說著,他開始打量起付珩家裏的擺設。
    屋裏擺放了些他叫不出名字的農具,雖然東西雜亂,倒是沒有給人邋遢的感覺。聞徽的目光轉了一圈,最後定在了西麵的牆壁上。
    付珩看著貼在牆上的獎狀,有些已經很破舊了,臉色紅了紅,訥訥地開口:“那些都是以前得的,奶奶覺得好看就貼上了。”
    ◎流◎歲◎未◎晚◎
    聞徽將沒有說話,隻是把每張獎狀上的字都掃了一遍。最早的一張獎狀還是付珩在學前班得的,殘破暗黃的紙上用細毛筆寫著“紅花兒童”四個字。
    心裏湧出一股笑意,他轉眸看向手足無措的少年。
    看到聞徽嘴邊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付珩臉皮燒得滾燙。每年得了獎狀,奶奶都特別高興,定會將獎狀貼在牆上給所有來家裏的人們看,從小到大,所有的獎狀奶奶都很細心地保留好,有一點殘破,都會用漿糊抹好。
    “紅花兒童是不是還發小紅花?”
    “你……”付珩局促地對上那雙隱含笑意的眼眸,頓時覺得眼前這人竟有些惡劣,卻終是不善言辭,小聲地回答,“嗯。”
    聞徽勾著嘴,笑意更深:“小紅花呢?”若真有小紅花,付珩的奶奶估計也都仔細地收藏好。
    付珩低著頭,聲如蚊呐:“在奶奶的梳妝台裏。”
    真是個老實的孩子……抑住就要破喉的笑聲,聞徽點了點頭:“是要保存好,這是榮譽。”
    付珩抬頭盯著對方一本正經的臉:“你怎麼……”
    “嗯?”
    看著聞徽收起了笑意,和平常無異,付珩壓下心頭的一絲羞惱,轉了個話題:“馬上就是中午了,你在我家吃飯吧?”
    聞徽端起茶杯,又喝了口水,輕輕地嗯了聲。
    得到肯定的回答,付珩立馬又忙了起來,把昨天洗好的蔬菜又清洗了一遍,嘴上對聞徽說道:“奶奶串門去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家,估計待會才回來。”
    聞徽一邊應著,一邊仔細地把屋子看了一圈。付珩家的土屋被分成兩間,邊上的房間估計是奶奶住的,而付珩的床就擺在離土灶不遠的地方。
    目光最終再次落回靜土灶前圍著圍裙的少年,聞徽的眼神斂了斂……付珩半垂著頭,略長的發絲服帖地貼在鬢角,在有些昏暗的光線下,那清秀的側臉看起來尤顯得柔和與溫暖。
    屋裏很冷,寒風從破漏的角落吹進。聞徽穿得有些單薄,手腳其實都凍得冰涼了,往水杯裏倒滿開水,雙手合攏著杯沿。
    這一點暖意驅散不了寒冷,但見鍋台上漸漸冒起的白霧,卻似整個房屋都被蒸得暖融融的。
    大年初一不該動生菜,但想到讓聞徽吃自家除夕的剩菜總覺萬分不妥,付珩沒多想,便拿著食材做起新鮮的飯菜來。
    他不是沒感覺到那追隨著自己的目光,雖不迫人,卻無法忽視。一開始有些不自在,但或許經過了剛才的調笑,付珩漸漸地放鬆了不少。
    隨後想到這是親手為那個人做飯菜,心裏便微妙地升起一種喜悅與悸動,微甜的滋味充滿了內心。
    幾個孩童從剛才的好奇觀望,到放開膽,圍著聞徽笑鬧問話。
    雖然鮮少與小孩子打交道,聞徽倒也不覺得厭煩,隨口問了他們每個人的名字,又將桌上擺放的糖果分於他們。
    那個虎頭虎腦的看起來歲數最大的孩子,一手抓住麵糕,一邊含糊不清地說:“我叫付原冬……”
    “是叫胖胖!”其他幾個孩子嘻嘻哈哈地搶過話頭,鬧著他。
    付原冬頓時和其他孩子打鬧成一團,好半天才散開。轉頭就看到擺在椅子上的禮包,他好奇地翻著袋子:“哥哥,這是什麼呀?”
    沒等聞徽回答,便見付珩擦幹了手,急忙地跑來拉開了小孩的手:“小胖別亂翻,這是聞徽哥哥的東西。”
    聞徽才想起自己帶來的禮包,起身走了去,把裏頭的一些補品拿出:“這是給你奶奶的。”
    “聞徽……”
    聞徽打斷付珩推辭的話語:“我東西都買了,再說,哪有正月裏空手去人家的道理。”說著,他將禮包裏的東西一件件擺上靠牆書幾上,又拿出裏麵的一小包糖果拆開,遞到了幾個孩子的手上。
    付珩站在一旁,有些無措。
    聞徽偏頭看著他為難的樣子,微微笑:“不去做飯嗎?我餓了。”
    “啊,”付珩又趕緊跑回灶旁,“你再等會兒。”
    午飯快好的時候,付珩的奶奶終於回了家。一看到忽然來訪的聞徽,她高興得不得了,拽著對方的手,問了許多的話。
    “唉,原本我還擔心小珩在城裏受人欺負。現在好了,小珩有你這個好同學照應,我就放心多了……”
    “小珩這孩子,性格木了點,心腸好得很,聞徽你可別介啊!”
    聞徽麵上淺笑,大多時候也不搭話,隻是安靜地聽著老婦人拉拉雜雜地說著。眼前的老人,看起來精神矍鑠,根本不見十年後那種老態龍鍾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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