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山雨欲來 第三十九章 見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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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易目光呆滯地起身,怔怔地走近,仰起臉來看向頭頂的天窗。
柳默離雙眼一眯,神情閃動,若有所思地微扯了扯唇角,澹台易可是中洲四公子之首,怎會如此輕易中招。當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卻見澹台易一副靈魂離體似的茫然樣子,目中大片大片的空洞。還挺會演戲的嘛,柳默離暗道,和那小丫頭可真是有得一拚,那就比比誰的演技更高吧。低啞的聲音輕輕放出:“祁嘯天在什麼地方?”
澹台易心道:柳默離,果然狡猾!這一問,他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若答得離題萬裏或者不答,那便是承認了他根本沒有被柳默離的音控所擾。若答出確切地點,又無疑把祁嘯天送上了死路,那他的布局便會前功盡棄。飛快地權衡了一下,緩緩說道:“西秦皇宮。”
呸!擺明了是捉弄他嘛,皇宮,還不如直接拿把刀子殺了他算了!他就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澹台家自踏入江湖那日開始,便與朝堂再無一絲瓜葛,而祁嘯天曾經盤根錯節的關係網,又已牢牢地握在慕容辰掌中,官場都不可能有祁嘯天的容身之處,更遑論皇宮?而況,退一萬步說,真有這種可能,叫他去皇宮禁苑打探,哼,不是讓他拿雞蛋往石頭上撞嗎?且不論若是形蹤敗露會給小丫頭和柳門帶來諸多麻煩,單隻慕容辰那家夥設下的種種機關就夠他好好喝一壺的。當然他也可以直接跟慕容辰提出來,但,要他柳門青衣閣衛的驕傲於何地?總而言之一句話,祁嘯天絕不可能在皇宮,澹台易拋出西秦皇宮是因為篤定他不會輕易去查探,所以人是否在彼也就無從得知。這是耍他啊,甚或是故意離間慕容辰跟小丫頭的搭檔!
“你怎麼辦到的?”柳默離不動聲色,繼續這場好戲。
“不是我。柳柳和慕容辰出的手。”
澹台易真是無辜極了。哪裏是他嘛,明明是柳柳和慕容辰設計了他,他可是受害者啊。被困這鐵牢之中,與外界斷了一切聯絡,不僅無法知曉東肅的行蹤動作,就連同樣被困的北靖和司馬乘風身在何處都弄不清楚。以柳柳和慕容辰的心思與實力,此刻,想來,他自九蒼劍派帶出的十餘親衛,以及鎮威鏢局上下,都已被他們拿下了吧。所剩唯一的冀望,便有隻東肅與族中那兩位耆宿。而他們,隻怕想破腦袋也不會猜到他竟身處這最高一級的天牢之中吧。再者,柳柳和慕容辰完全可以找個人易容成他的模樣李代桃僵啊……
柳默離心思陡轉,小丫頭和慕容辰出的手?澹台易這是要誘導他往已拿下的人身上想啊。莫非,身在囹圄的那些個人中就有祁嘯天?不,不對,若是,澹台易怎會輕易說出?他明明沒有被音控影響,他這是欲擒故縱啊,目的是要他們放鬆外麵對澹台東肅的注意力吧。話雖如此,但有萬一的可能,他也不能掉以輕心,於是再次咄咄逼近:“祁嘯天化身成了誰?”
“是……”澹台易聲音漸小,細如蚊音,驀地腳下一個趔趄,栽倒在地。
嗯?不早不晚,偏偏這時候病發?沒有問題才怪!小丫頭剛剛幫他療過宿疾,應該一年無虞才是啊。柳默離扯出一抹略帶嘲諷的笑意,澹台易啊澹台易,裝病這種爛招你都想得出來,真是能屈能伸,不簡單,佩服佩服。
覷著眼睛掃過去,卻見澹台易極為痛苦地身子蜷成一團,似是拚命忍受著如百蟻齧骨萬箭錐心之痛,麵色蒼白,整張臉都扭曲起來,修長的手指緊緊捂住嘴咳個不停,而五指間妖豔的紅堪堪流下,分外恐怖!
柳默離大吃一驚,那血,可是裝不出來的!現下澹台易內力被封,根本不可能以內力迫出血來,難道……
“澹台易!你給我撐著點啊!”柳默離大叫一聲,惶惶轉身。小丫頭說過,九蒼劍派她留著有用,澹台易也絕不能有事,這這這,這……唉!算他倒黴!若真是由於他妄用音控引發了澹台易的舊疾,可叫他怎麼向那小丫頭交代啊……
幾乎就在同時,一串極輕、極淺、極幽、極柔的音符迤邐而起,就像一縷散淡的清風,就像一縷飄逸的浮雲,直搔得人整個身心都酥酥癢癢,說不出的舒服暢快,直讓人恨不得溺死在裏麵。
澹台易一邊輕扣鐵牢地麵,一邊喃喃囈語:“柳默離,他若有事,你如何對得起小姐……”
“柳默離,現在補救還不晚……”
“柳默離,把他送到小姐跟前,或者還有一線生機……”
澹台易這音控之法迥異尋常,尋常音控是要千方百計擾亂人心,他用的卻是讓人心境澄明無物的清心咒,話說每個人心中都會有所凝滯,真正空白之時反而如幼童一般極易被他人的思想牽引,隻是若要如此,施行者本身亦需有極為澄澈的內心。而,身在江湖,身在紅塵,能保有這份澄澈的可謂千萬人難覓其一。故此,清心咒之音控雖效果極強,卻是難有人使用。
很不幸,澹台易便是這樣的人。
很不幸,柳默離此刻心神惶惶,更易被控。
隻見那明鐵打造的窗子驀地伸進來一根手指,就如那窗子是紙糊的一般,而澹台易卻是清清楚楚地知道,明鐵極其堅硬,尋常刀刃都無法留痕。而柳默離竟就那麼輕描淡寫地伸手進來,極為隨意的一撥,一卷,那塊明鐵就那麼憑空消失了,明亮的光線瀉了進來。
澹台易深吸一口氣,聞見了自由的空氣。
眼前人影一閃,柳默離修長的身形已穩穩地飄入鐵牢之中,俯下身去,作勢要將澹台易橫身抱起。
澹台易眸光流轉,柳柳,這一局棋,我們再賭輸贏吧。
突然耳際一熱,澹台易心頭一驚,就聽見柳默離戲謔笑道:“易公子,怎麼你口中流出的不像是人血啊!”
“你……”澹台易臉色大綠,這柳默離竟,竟是在跟他玩貓逗老鼠的戲碼!也是,以柳為姓的青衣閣衛,那可是翹楚中的翹楚!立起身來,爽朗一笑:“易自來身體欠佳,一點血也寶貝得很,浪費不得啊。默離莫怪才是。”
“那麼自然。默離怎會在易公子身上挑刺呢?易公子可是我家小姐和當朝太子的貴客啊。而且,易公子將塞在牙縫裏千金難求的血茉莉都拿出來供默離賞玩,默離可是榮幸之至啊。”
“哪裏,有默離相伴這許久,是易的榮幸才是。不過,易的清心咒還是第一次未能湊效呢,不知默離有什麼特別的避趨之法?”
“很簡單啊。默離這就助易公子一臂之力,不出五日,保證易公子也能像默離一樣不懼任何音控之術。”柳默離笑得分外無害,倏地飛身而出。
澹台易驀地聞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這柳默離,戲謔、調笑、韌勁、耐心,兼而有之,出牌又如此詭異,此番,天知道他會有什麼花樣。有其主必有其從啊……
正心思百轉之際,視野刹那間一片黑暗。頭頂的天窗,竟被柳默離以一片玄鐵封住。“易公子,為了你能夠安心養病,默離特意交待了,天牢之中任何人不得發出任何聲響,以免打擾公子。區區小事,易公子就不用謝了。默離告辭!”
澹台易苦笑連連。柳默離可真是夠絕的!絕對的黑暗,絕對的靜默,沒有充沛的內力護住心脈,對人的意誌力有著極為恐怖的摧殘,五天,隻怕,就算是心境澄澈如他,到時也非發瘋不可……不過,誠然如他所言,若是連這種環境都耐得住,音控又有何可懼?柳門青衣閣衛獨步江湖,背後的辛苦與煎熬,必也是常人難以想象啊……
秦京都指揮府。
依若以指繞著天玄子長長的白胡須,笑臉明媚無比:“老頭,你對我真好!這麼大老遠屁顛屁顛地跑來,依若感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你個小馬屁精!眼淚呢,沒看見啊。”天玄子在她頭上一拍,佯怒道。
依若吸溜了幾下,扯扯嘴唇,用力擠擠眼睛,還真給她擠出了那麼兩滴珍貴的液體,伸出一根手指拭了一下,端至天玄子眼皮底下,“看,這不是!”
天玄子哭笑不得,這丫頭!“依若,你這丫頭膽子不小啊,我不過是隨口提過古書上有那麼一說,你就敢擅自配來用到自己身上,哼!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師父我老人家靠誰養老送終啊!你這壞丫頭,休想逃避責任啊!”
依若鑽到他懷裏撒嬌不已:“人家不是知道師父你個老不死的一定能感應到人家的危險嘛,有你這麼個堅強的後盾,我有什麼好怕的?而且,依若福大命大,根本不是短命的人嘛。”
慕容辰一臉黑線:“依若,你個沒良心的丫頭,害我提心吊膽了三天三夜,現在好不容易又活蹦亂跳了,竟連理都不理我,唉……”
依若瞟了一眼慕容辰,笑著從天玄子懷裏探出腦袋,惱道:“師父,我還沒審問你呢,坦白從寬啊,你可就隻有一次機會哦!”
天玄子翻了翻白眼,“坦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