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宮裏的規矩，小選進宮的宮女要學規矩滿一年，合格後才能當差，隻是德妃娘娘身邊才放出的那兩個宮女是單獨得了恩典賜給宗室的，一時補不出人，我和秋君才提前出師，來到了永和宮，但是不能貼身侍候娘娘，要先跟瑞喜姑姑學習，瑞喜姑姑長的平常，年歲約二十多歲，人似乎不像名字那般，不苟言笑。
    “做宮女的本分，想必芳宛姐姐已經跟你們講了不少了，我就不多說了。”瑞喜姑姑挑了挑燈，坐在桌旁，淡淡地開口地道，“今天我就給你們講講這永和宮的規矩。”
    “是。”我和秋君正襟危坐，恭敬地回道。
    “咱們大清朝雖無女官製度，但每一宮皆有一個大姑姑掌事，永和宮是芳宛姑姑主事。芳宛姑姑是在太後宮裏伺候過的人，在宮裏待了十幾年了，做事極穩妥。做宮女的，不管再主子麵前多麼得用，都不能越過大姑姑去。”
    我聽得心中一凜，想起進宮前，淑英嬤嬤給我講過宮裏的大宮女不僅掌管一宮宮女的差事，還能決定宮女的獎懲，我仔細思量一番，應該沒有對芳敏和芳宛姑姑不敬的地方，正想著呢，突然感覺一道目光注視到我身上，我急忙收斂心思。
    “在我麵前走神沒什麼，若是在主子麵前走神犯了錯，可不是挨板子那麼簡單的事。”瑞喜姑姑語氣嚴厲的斥道。
    我很是羞慚，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站起身，道歉道：“是和慧的錯，請姑姑責罰。”
    瑞喜姑姑卻不看我，隻道：“我責罰你做什麼。在這宮中，別指望誰能庇佑敦促你，我把我能講的都將給你們聽，怎麼做，還是你們自己的事。你坐下吧。”
    “是。”我囁嚅著坐了下來，卻再不敢亂想，認真聽著。
    “芳宛姐姐要負責宮中的各種事務，因此在娘娘身邊服侍的是采湘姐姐與采禾姐姐，我和瑞芬、碧雲值外殿，采禾姐姐、碧雲前段日子放出宮，瑞芬補進內殿貼身伺候娘娘，以後就由我帶著你們在外殿當值。”
    “娘娘膝下共有兩子兩女，即序齒的四皇子、十四皇子，五公主和七公主。四皇子已經大婚，居於乾西四所，五公主和七公主都在滿六歲時搬到了阿哥所，如今隻有十四皇子在永和宮裏。皇子身邊另有聖上賜下的人時候，將來會跟著皇子搬到阿哥所。”瑞喜姑姑低頭啜了口茶，道：“今天就先講這些，你們兩個好好想想，然後溫習一下宮誡。明天我會檢查一下你們的宮誡怎麼樣。”說罷，施施然走了。
    “怎麼辦？我的宮誡都忘得差不多了。”瑞喜姑姑剛走，秋君就苦了臉。從進宮到現在，秋君和我相處的算比較久的了，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都會放鬆一些。聽秋君這麼一講，我也發起愁來，跟著芳宛姑姑學規矩的一個月，我們每晚都有背宮誡，但芳宛姑姑並沒有嚴格要求我們背下來，況且那宮誡很長很難背。
    “是啊，現在背也來不及了呀。”我們麵麵相覷，長籲短歎了一會，沒有法子，還是拿出宮誡背了起來，能記住多少是多少吧。
    寅時中起床，我和秋君看著彼此熬得紅腫的眼相對無言，再一次感歎在宮中生活的不易。
    “第一天當值，必須得打起精神。”秋君邊用冷水洗臉便道，幸好現在不是寒冬啊！我也用冷水狠狠洗了臉，清醒一下腦子。
    這宮中執雜役的另有人，像我們這種分到娘娘身邊的宮女倒真沒什麼體力活要幹的，等到跟著瑞喜姑姑學的差不多之後，我們三個就可以輪值了，三天一班，還是比較輕鬆的，但是目前還是瑞喜姑姑帶我們兩個一起當值。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第一天當值，我就見到了十四皇子。
    我站在屋門口，有些無聊。剛才瑞姑姑出來吩咐娘娘想用些餑餑，瑞喜姑姑便帶著秋君去小廚房了，現在就剩我自己在門口候著。
    正當我閑著無事，在心裏默背宮誡的時候，一個衣著尊貴的小男孩在一群宮女、太監、嬤嬤的前呼後擁下進了宮門，我心中一咯噔，看這架勢，看這年齡，應該就是昨天瑞喜姑姑講的十四皇子。轉眼間他們已經走了過來，我連忙上前幾步屈膝請安：
    “奴才給十四阿哥！”
    “起吧。”一個稚嫩的嗓音響起，小皇子在眾人的簇擁下從我身邊走過，我剛鬆了口氣，直起身，已經走到前麵的小皇子又退了回來：“你是什麼人？怎麼沒見過你？”聲音雖然很稚嫩，但很有皇子的威嚴。我低頭屈膝站著，盡管小皇子站在離我兩步遠的地方，我還是被他的語氣驚得頭皮發麻。
    “奴才是今年小選入宮的新宮女，今天是第一天當值。”我答道。
    小皇子“哼”了一聲，正待說些什麼，瑞芬姑姑出來了，請了安道：“十四阿哥，娘娘早在裏麵等著了，聽到聲音就吩咐奴才出來迎您，快進去吧。”瑞芬姑姑話說得很熟稔，尊敬親近都有了，那小皇子聽了，沒有多說什麼就進去了，留下眾宮人在外麵等待。
    瑞芬姑姑走到我跟前，對我悄聲道：“那是十四阿哥，你以後多注意點。”說罷，也進了裏麵。
    果然，看那皇子說話行事，我猜就是傳說中娘娘很寵愛的幼子十四阿哥。
    瑞喜姑姑帶著秋君回來，看到站在我對麵的一群宮人，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那群宮人為首的一個嬤嬤一看到瑞喜姑姑，就瞬間展開了笑臉：“瑞喜，我剛才還尋思你去哪了呢，隻看到一個小丫頭在這兒候著。”
    “恩。”瑞喜姑姑客氣地應了，“十四阿哥來了？”
    “那可不是，十四阿哥今天一大早就起來了，昨天晚上念叨了一晚上額娘呢。”蘇嬤嬤笑著道。
    瑞喜姑姑和蘇嬤嬤在那裏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我和秋君乖乖站在一旁，觀察著對麵那群皇子身邊的人。據說，在皇子身邊伺候的宮人比一般宮人要來的幸運，做太監的，皇子分府後可以跟到皇子府上去，一般都是主管太監；做宮女的，有些做了皇子妾室；做嬤嬤乳母的，就更不用說了，將來丈夫兒子都是皇子的心腹。種種原因造成皇子身邊的人都比較趾高氣揚一點，尤其是乳母嬤嬤，這蘇嬤嬤就是十四阿哥的乳母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