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火鳳於飛 第七章 釋嫌同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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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軒笑得狂妄:“就憑你這糟老頭子?哪還用得著蹲死牢那麼麻煩,看在你一把年紀的份上,爺就寬宏大量放你一馬,給你留個全屍。識趣一點乖乖過來受死!”
聽得主子一句,冷月這一窮凶極惡的小廝立時風卷殘雲一般唳氣上指:“哼,跟我們爺叫板,真是反了天了!”右手微揚,嗤嗤連聲,三枝袖箭射了出去。準頭是有,力道卻是一般。
隻聽得船上一片哈哈大笑:“不自量力!”船夫手中長篙微微一提,隨意至極地就將撥落開去。
崔文廷眼睛眯起,已是看出了幾分門道,慕之軒這明明是拖延時間,明明是要相救於他,心中久已僵硬的弦驀地一聲輕響。
隻見慕之軒怒極,上前便是一腳。“蠢材!丟人現眼——”
冷月不防差點沒給他踹下河去,顧不得腿上吃痛,慌道:“爺,我……”
慕之軒冷哼一聲:“滾一邊去,待爺我親自教訓教訓這幫兔崽子!”罵罵咧咧地捋捋袖子,右臂一掄,一件物事便擲了出去,卻是僅僅飛至船舷近前五尺開外的地方,便已力竭,堪堪栽下河去。
船上眾人更是笑得東倒西歪,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竟如此不知死活,這可真是平生見過的最好笑的笑話!正待出言譏諷,平靜的河麵卻驀地一震!
眾人愕然地看過去,竟見剛剛慕之軒擲出的那件不甚起眼的物什落水之處,居然生生地牽引出一股漩渦,先是掌心大小,而後愈來愈深,愈來愈大,愈來愈快,以極為駭人的速度擴散開來,強烈的壓迫力量不住地向著四周瘋狂射出!
“棄舟上岸!快!”為首的青衣男子臉色大變,急促地厲聲呼喝一聲,一手拎起崔文廷的胳膊,身形立刻卷向岸邊。餘人霎時驚醒,見他這副樣子,立刻知道情況不妙,趕忙紛紛閃電一般飛身而起。
沒等他們立穩站定,就聽耳畔一聲震天的悶響,砰地一股水柱激蕩直上半空,幾隻小船頃刻碎成齏粉,跌入水中看不見一絲影跡。
眾人腦際齊齊閃過兩個恐怖更甚於鬼魅的字——“絕殺”!誅生魂,滅鬼魄,是為絕殺!無人知道絕殺是從何而來,亦無人不知絕殺的威力。它的恐怖之處在於無色無味卻無藥可解的至毒,在於近乎鬼魅的牽引力、爆破力,更在於它的製造者有意將如此恐怖的粉末精心藏於普通易見的尋常飾物之內,關鍵之時,隻需擲出,粉末經那一擲之力,潛在的牽引力、爆破力頃刻噴發,眨眼之間便能將目標之處夷為平地。
“說!你從哪裏得來的‘絕殺’!”為首的青衣男子眸光一利,眉宇之間霸氣四散,瞬間欺到慕之軒身前,伸手抓住他肩頭,一用力,直捏得他肩骨格格作響,他紫色衣衫之上霎時已漫上一縷血痕。
慕之軒麵色慘白,驚恐萬狀,叫得淒慘無比:“啊……”
“爺——”冷月大叫著撲了過來,卻被青衣男子一掌擊倒。
“疼——啊——”慕之軒俊臉痛苦地扭曲成一團,哪裏還有半點剛才的囂張氣焰。
青衣男子指力一減,向後一推,將慕之軒摔倒在地,目光冷冽如冰刃,冷冷地道:“說是不說?”
慕之軒此時極為狼狽,左手撫著右肩,哀嚎不止:“我……我說……我說……是,是木……木言旭……”
木言旭。傳言中的江湖第一高手。神出鬼沒,來無影去無蹤。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變態之極,邪乎至極,卻是傳說不過十七八歲。
青衣男子猛地一震,竟向後退了兩步。人在江湖,或為了鎮懾,或為了威風,都不免取個響亮的綽號,而木言旭偏不,隻有木言旭這三個字,這三個字卻是勝過一切任何虛名,讓人聞之喪膽。
沒有人會冒用木言旭的名字,即使他有二百個腦袋。
“他人呢?”
慕之軒吃痛,卻又一副不敢反抗的惴惴樣子,沒好氣地顫道:“不……不知道去……去哪兒了。”
“你跟他什麼關係?”青衣男子眸中明顯有一絲緊張,若是動了木言旭在乎的人,那可真是活到頭了。
“我……他……他搶了我的午餐,這,這是他賠,賠給我的。”
青衣男子絕倒,什麼?這紈絝子弟運氣怎地如此地好!要是能得到絕殺,哪怕是天天頓頓都請木言旭吃飯,這天底下江湖之士也會蜂擁而至,爭得頭破血流吧!
一念未已,破空之聲倏然而起!
紈絝子弟慕之軒就在那眨眼之間動了,這一動,迅雷不及掩耳!
眾人還沉浸在絕殺和木言旭的驚爆震憾中呆若木雞,根本沒看清楚慕之軒是如何動的,他已帶著崔文廷、冷月如電撤開。
而,無數支羽箭鋪天蓋地而來,將眾人迫得無處可退,各各寶劍急舞左擋右推擊向那些射來的羽箭,可,羽箭之多,有如牛毛,哪裏擋得過來!聰明者忙邊擋邊向河邊轉移,撲通撲通跳下水去逃生。哪知,片刻之後隻見一絲絲腥紅的血氣在碧色河水之中漾開。那水下,竟亦是暗潮洶湧,不知藏了多少人!
一時間,驚叫聲四起,濃烈的蕭殺血腥之氣,席卷蒼穹。
不過半晌,遍地血色,河水亦被浸染成鮮紅,濃烈刺鼻的血腥味無盡地蔓延開來。原本清幽寧靜的陌河之湄,瞬間成了地獄修羅場。
塵埃落定。“嘩、嘩、嘩、嘩……”幾十名黑衣人破水而出,聚集到岸上,手中長劍帶起的水氣寒光森冷森冷。而遠處,孤雲亦帶著幾十名手執銀弓羽箭的黑衣人掠了過來。各各齊齊抱拳垂首:“王爺!屬下救駕來遲,請王爺恕罪!”
慕之軒抬眼,視線在眾人麵上打了個旋,唇角微扯,一絲冷冽的高傲潑潑瀉出:“不遲,剛剛好。”
“王爺,那個青衣男子不見了。”冷月說道。
慕之軒眉間一挑,“無妨,本王正要他放消息出去。”他沒有說的是,要不是他暗中替那人挑開兩支致命的羽箭,那人有什麼本事衝出重圍?
瞥見慕之軒右臂僵硬垂下,而右肩之上顯顯一片血紅,孤雲驚道:“王爺,你受傷了?”忙忙上前,扯開他肩上衣衫一看,不由駭了一跳,隻見他肩上黑紫一片,五個指印深深嵌入,就如刀刻的五個洞一般,肩骨赫然折斷,關節處亦有些微錯位!這這這,這……
“冷月!你怎麼保護的王爺!”孤雲怒喝。
冷月在側,一看之下亦是觸目驚心,那人竟如此狠毒!生生地將王爺……這這這,這……
砰地一聲轟然跪倒,膝蓋著地時,就像一座山倒下的巨響,接著重重地磕頭,一下又一下,額上很快見了血跡。“王爺,冷月該死……”
慕之軒淡然一笑,左袖一拂將他托起:“男兒膝下有黃金,別給本王丟人。”
又是砰地一聲!卻是崔文廷。他跪伏在慕之軒腳下,老淚縱橫:“王爺……王爺萬金之軀,竟,竟為了下臣……叫下臣可怎麼……”
慕之軒俯下身去,左手在他肩上一按,正顏說道:“文廷,你是王兄留下的輔國重臣,本王焉能坐視?本王殺了你的獨子,這次,就算兩相抵消了吧,你也別再怨本王了。”
此話一出,崔文廷心中登時激起滔天巨浪,過往種種曆曆在目,細細想來,慕之軒待他亦並無過分之處,反倒是他……
“下臣不敢。都是下臣利欲熏心,貪圖權勢,熙王爺去後,倚仗輔臣之名妄圖獨攬朝綱。王爺雄才大略,掣肘削弱下臣的勢力其實是在保護下臣,不忍下臣這把年紀再遭貶謫之苦。都是下臣的錯!犬子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王爺……
王爺,下臣糊塗,三月間……”
“那件事,已然過去了。”慕之軒知他要說買凶行刺之事,忙打斷了他的話,一旦揭破,崔文廷必死無疑,朝中隻怕也會有不小的波動,目下正是多事之秋,他可不想再生事端。
崔文廷了然,又重重地磕了個頭,無聲地表達自己的懊悔與歉疚。
慕之軒心情大好,崔文廷在朝多年,心思智慮也不容小覷,若真能化阻力為助力,這傷也算是值了。前方戰事連綿,王廷有崔文廷與青遠坐陣,他也就無後顧之憂了。忽而心念一動,道:“文廷,本王有意要你收梅影做螟蛉之子,你可願?”
崔文廷雙肩顫抖不已,梅影,那可是影閣之首,慕之軒最為倚重的近臣之一,他不計他買凶刺殺之過,他為他犯險受傷,已是對臣子的極端寵幸,而今又……這讓他說什麼才好……此刻,崔文廷隻覺自己實在是錯得離譜之極,這麼好的一個主子,他竟然……
無盡的感觸湧上心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慕之軒朗道:“那本王就當你默認了,回頭就把這事給辦了。”
孤雲忽道:“王爺,你可是用了絕殺?”
絕殺乃是慕之軒辛辛苦苦研製而成,這些年來雖在江湖之上幾番小試牛刀,卻是甚為機密,本擬以後將之作為攻城之強大助力,在關鍵時刻以迅雷不及掩耳摧枯拉朽地不給對方以絲毫喘息之機。可,剛剛趕過來之時,那異乎尋常的水柱,明明是絕殺之效。
慕之軒一笑,說道:“本王自有打算。”
心裏暗道:木言旭啊木言旭,本王這次大出血本,連辛辛苦苦研製的絕殺都奉送給你了,消息傳出,本王還就不信你不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