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浮世如風 第三十七章 潮翻食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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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緊張而又期待的樣子,連雲忽然心下一軟,一個字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好!”
“好”!她說“好”!
慕之軒心下狂喜,雙眼立即綻放出異樣的光彩,隻覺得全天下就他心情最燦爛,全天下就他最幸福,忽地一下子將她抱起,轉了一圈又一圈。
“雲兒,雲兒,謝謝你,謝謝你,我太高興,太高興了……”
好不容易停下來,卻見她臉紅發亂,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憐惜,碎碎的吻,落在她額頭。
“以後,不許再為難自己,所有的風雨讓我為你遮擋……”
連雲淡淡一笑,桃腮嫩粉,衣袖輕揚,訴不盡的清幽,訴不盡的雅淡,如詩之秀,如畫之曼,如冰之澈,如雪之潔。
慕之軒雙目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再也移不開眼。若得雨蓋能相護,隻羨鴛鴦不羨仙……
五月二十六日,元波病體微痊,重又開始整肅軍隊,訓練兵馬,同時加深濠溝,增高壁壘,做好應戰準備,同時修書答謝楊沐的關切,亦不言及其他。
豐城、吉城、歸郡三城祁軍重歸楊沐麾下,心悅誠服,誓死效命。
祺涯詔令切峻,嚴責元波辜負皇恩,而與楊沐互通款曲。元波負氣長歎,為顧全大局執意堅守不出。
張藍一路喬裝改份,仍是連遭伏擊暗算,日行不過百十餘裏,所帶親衛都是一敵五十的好手,可再厲害的好手也抵不過四麵八方源源不斷的圍擊,再厲害的好手也總有精疲力竭之時,他們一路激戰,體力早就跟不上了,可到京都雅城就算風平浪靜至少也還有兩日行程……
張藍冷笑一聲,忖道:他來了。
岑希一個側身,疾如流星一般,竄了過去。
但見一個身著灰色長衫的青年文士,從樹梢躍下。
“劍驚風,你來遲了!”岑希輕輕籲了一口氣,還以為是他們呢。
劍驚風微微一笑道:“哪裏。我是答應將公子安然護送回京,而現在公子平平安安,沒少胳膊也沒少腿,何遲之有?”
張藍目注他,朗朗言道:“一別數年,劍兄風采依舊!”
“可惜公子卻是越來越蕭瑣了。”劍驚風低喧一聲道,“前幾年你還能叱吒風雲,沒想到再見時卻被人追得如喪家之犬……”
說話之間,但聞尖嘯破空,寒星飛掣,三支白羽箭自他袖中飛出。前麵一支突然一慢,後麵兩支卻追了上來,三箭撞在一處,波然一震,爆灑出一片磣人的綠光。
五丈開外立時傳來一陣慘呼!原來,敵人已然逼近!眾親衛立時警覺起來,刀劍出鞘,凜凜地四下探查。
張藍暗暗吃驚道:“劍兄更勝昔日了!”
“公子的廢話之多也更勝昔日了!”劍驚風瞥了他一眼,緩緩地道,“你要的人,在那兒!”
張藍抬了抬眼,岑希會意地過去。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劍驚風眉間一揚道。
“她不仁,我不義!”張藍目中陡然閃過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
劍驚風一歎:“早這麼著,今日也不會如此狼狽!”
張藍心下大為感慨,劍驚風亦本是他的親衛之首,隻是幾年前被麗妃設計家破人亡,負氣離去。而他,沒想到躲來避去,最終還是不得不走上這條劍拔弩張的路……
背後一片刀劍相交之聲!
張藍一怒,轉過身去,“鏗”地一聲長劍出鞘。
劍驚風卻是更快於他,一道銀虹驟起,有如冰輪乍現,寒光閃過,帶起一股森森的寒風,五尺之內,冷氣逼人,對方根本連什麼兵刃都未看清楚,就已然血濺當場!
“公子,共有三行人馬,每行十二人,共三十六人,這次你的麻煩還真是不小!”
劍驚風身子一個疾轉,迅猛地劈出兩掌。掌風淩厲,呼嘯生風。兩個逼近的黑衣人,立時被逼得向後退出了三尺。
“來者不拒!”
張藍哈哈一笑,連人帶劍化作一陣疾風撲了過去,劍勢如飛,獨鬥四人。有如波翻浪湧一般,一波接一波的綿綿不絕,劍尖綿密,如蠶吐絲,不留一點空隙。更兼他所用龍蛇青玉劍乃是集日月之精華之青玉寒鐵所鑄,揮舞開來,寒氣逼人,青芒如蛇吐芯,分外懾人心魄。黑衣人封擋、閃避不及,被他左衝右突,不消片刻工夫,攻勢已然大減。
“好!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劍驚風擲地有聲地答道,劍勢一轉,與張藍交錯配合,上下翻飛,頃刻已幻成一片劍幕,遠遠看去,有如一大片雲彩,不停地滾動著,向對方壓了過去。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一瞬工夫,十數個殺手應聲倒地。
“諸位還要執迷不悟嗎?”劍驚風冷冷地道。
眾殺手一陣氣噎,但隨即又攻了上來。
劍驚風長劍斜出,立時透出了濃烈的殺氣,劍芒顫動,右手揮轉,伸縮如電,倏忽之間,連攻了二十九劍,二十九劍,分攻向二十九個不同的方位!到處是縱橫的劍光劍影,洶洶如江河倒掛!
刹那之間,地上已橫七豎八滿是駭人的屍體!
張藍一驚,暗忖道:短短幾年,他的劍法竟已精進如斯!隻怕,天下之大,除了她,再無敵手……
眾親衛亦是大駭,眼見這麼可怖的場麵,禁不住頭皮發麻。
“兵來將擋,可不是什麼良策!”劍驚風不無挑釁地瞟了一眼張藍。
張藍一笑,道:“正要劍兄慷慨一助。”
……
計議已定,劍驚風恰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一般,來去如風,瞬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藍一行人重又抖擻精神向雅城而去。然而行不上數裏,又是一片寒芒迎麵卷來。
眾親衛凝神嚴陣以待,頓時劍氣漫天而起……
忽然,交織的銀光之中,“鏗鏗”兩聲脆響,兩名劍手斷腕濺血,長劍落地。
一位戴著銀色麵具的白衣男子赫然立在場中央,幽深幽深的眸子布滿寒霜,森森的殺氣凜凜地散發出來,冷哼一聲:“全部滾開!就憑你們,也配跟我搶張藍的命!”
瞬間已拔劍動手,速度之快令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但見他招招驚險,劍劍狠辣,眾人直看得驚心動魄,簡直看不清他的劍招。不過半盞茶時間,張藍身邊百餘名親衛已被他殺得陣腳大亂。
張藍麵色青寒,目中一片駭然。說時遲,那時快,那人劍如流矢,閃動寒芒中,大喝一聲,左掌推出,正中其胸。
張藍身形一晃,一大口鮮血噴灑而出。那人劍出如飛珠濺玉,但見一道銀光閃過,人頭已被那人擎在掌中……
眾人險些傻眼。那人肅然冷冷一笑道:“擋我者死!”
張藍已死,賞金已成水月鏡花,誰還蠢得留下來做他劍下亡魂,頃刻之間已然散去。
那人狂傲地長笑,霎時亦不見了蹤影。
眾親衛這才反應過來,忙回過頭來去看張藍,卻是血雨淋漓,慘不忍睹。各各心下暗歎,若是劍驚風不走……
涵國後宮。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麗妃一雙明眸閃動著驚喜的神色,隨即又將信將疑地搖搖頭。不對,張藍屬下親衛無一不是上上之選,他自己武功亦不是泛泛之輩,怎麼可能……
眉尖一蹙,似乎嗅到了一股陷阱的味道。搞不好,這是張藍的詭計。置之死地而後生,隻有他死了,那些蠢頭蠢腦的江湖人士才會如鳥獸散……
“娘娘,二世子回來了。”一名宮女迤邐來報。
麗妃立時笑逐顏開。隻要趁機將張步扶上太子之位,就算他是假死,隻怕到時也是回天為力……
念及此處,一揚手,急命快傳。
這些天,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不知道瘦了沒有……
不多時,一個熟悉的人影已然出現在她的視線裏,隻是看上去神情頗為怪異。
麗妃心下一酸,忙遣退從人,急趨過去,一把將他抱住:“可憐的孩子……”
那人卻極為生硬地冷哼一聲,嘲諷道:“你認錯人了吧!”
這聲音……是張藍!
麗妃猛然後退,臉色慘白無比!那她的兒子……
隻見那人雙目陡然射出一股淩厲的殺氣,悠悠伸手揭下臉上的一層人皮麵具,露出一張俊朗非凡、唳氣十足的臉,冷冷地長笑:“我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麗妃一怔,已然回過神來,臉上一抹嫵媚的笑,嬌柔地道:“太子說哪裏話?我這便叫人去請你父皇。你在外這麼久,可讓他擔心壞了……”
張藍手一揚,攔住她的去路,陰陰地一笑:“不必了,父皇知道張步回宮,正要你們母子好好團聚,不會前來打擾的。”
麗妃玉手在他肩上輕撫,婉轉一笑:“太子想得真是周到。我這裏美酒佳釀亦是不少,不知太子可肯賞臉一試?”
張藍眯著眼睛看過去,但見她瑰姿豔逸,身著一襲橙色宮裝,盈盈秋水,淡淡春山,眉彎新月,髻挽烏雲,訴不盡的嫵媚娉婷,委實是個美人胚子。可惜卻心如蛇蠍……
“那是自然。”張藍淡淡一笑,聲音溫柔至極,“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一件禮物奉上。”
麗妃笑得更加動人,心裏卻是忐忑不安,張藍決然不會被她的美色所惑,可是,他到底打得什麼主意?
“太子的禮物,我如何消受得起?”
“哪裏,娘娘說笑了。”
張藍目中陡然一亮,沉聲喝道:“劍驚風!”
麗妃渾身一震,一股森冷的寒意霎時襲遍全身!劍……劍驚風……
眼前人影一晃,劍驚風已卷到跟前。一雙寒目如電,直直地向她射了過來,直看得她心驚膽顫。
“麗妃娘娘,好久不見!”劍驚風唇邊不陰不陽地浮起一抹鬼魅的笑意,卻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麗妃強作鎮定,道:“太子想怎麼樣?”
張藍一笑,並不答言。
劍驚風冷哼一聲,唰地抖開手中包裹,一顆血淋淋的腦袋滾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