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還會拉琴。
    經過琴房純屬意外，畢竟我從小對樂器沒什麼天分，也沒想過什麼勤能補拙發憤圖強。我相信喜歡的東西不一定要得到，遠遠地欣賞也不錯。
    那天傍晚，女朋友讓我去她們學院大樓接她，然後一起去吃晚飯，到了樓下又收到她的信息說臨時有點事會議延長。我無聊的在鬼也沒一個的大廳轉悠，等著她開完會。
    也就在那時候，我聽到了似有似無的的琴音。順著聲音上樓，拐彎，一直向前走，找到敞著門的琴房。
    雖說沒什麼音樂天賦，我對音樂還是喜愛的。靠在門外的牆上聽著裏麵的樂聲，等待的不耐煩漸漸消失，心情很好。
    我又想起了他。至那以後他就沒再找過我，我不是主動的人，雖然很多時候都會想起他，但也隻是想，並沒有聯係他。
    我忽然想看看，裏麵拉琴的人是什麼樣子，有沒有微笑的眉眼和柔和的嘴角。
    然後我看到了依窗拉琴的他。
    他微低著頭，肩上架著琴，指尖下流出動人的音符，窗外的夕陽打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毛茸茸的光輝。
    似乎感覺到有人，他抬起頭，然後拉琴的手停了下來，樂聲戛然而止。
    我有些尷尬，隨口扯了幾句話：“是你呀，好久不見了，最近忙什麼呢？“
    他收了琴，向我走來，依舊是微笑的眉眼柔和的嘴角。
    “是好久不見了呢！”
    “嗯。沒想到你還會拉琴。”
    “嗬，從小學的。”他頓了頓，認真地看著我，“我拉首曲子給你聽好麼？你想聽什麼？”
    我想了想，“綠袖子。”
    他笑著搖搖頭，“沒發展。”但還是架好琴，綠袖子流淌而出。
    我忽然覺得覺得有什麼東西一下一下敲擊著我的心髒，我不知道為什麼有這樣的感覺，但心越來越柔軟，很感動。
    一曲終了，他收好琴，看向呆愣的我，笑了笑，他好像永遠都在笑。
    “我拉琴給你聽，你居然給我發呆？”
    “為什麼不找我？”我忽然就冒出這麼一句話。
    “呃？”
    “我說，你為什麼這麼久都不找我？不打電話，不發信息，為什麼？”我很認真，我想知道答案，糾纏我很久的問題的答案。
    他看著我，笑容漸漸褪去，“那你又為什麼不找我？”
    我的火被挑了起來，“是你從那晚開始就再也不聯係我的！是你！”
    “你一定要等我去找你麼？你不會自己來找我？”他依舊很平靜，“不管是電話還是信息，都是我打給你我發給你，你從來都沒有主動聯係過我。”
    “我……”我不知道怎麼去反駁這顯而易見的事實，隻能沉默。
    手機鈴聲打破寂靜，我知道是誰，所以不想接。
    他眼中有什麼東西閃爍了下，我還沒來得及捕捉就一晃而過。他依舊平靜，“接電話啊，愣著幹嗎。”
    我看著他，接起電話，是她，開完會了問我在哪。我讓她在樓下等著，一會兒就到。然後掛電話，從始至終我都看著他。
    “還不快下去，小心讓人家等急了罰你跪搓衣板。”
    “你希望我下去？”我問得很認真。
    他愣住了，大概沒想到我這麼問。然後他踢了我一腳，“說什麼胡話呢，什麼我希不希望，關我什麼事啊！”
    我依舊看著他，不動也不說話。
    他看我不動，又笑了，像往常一樣柔軟又幹淨。
    “趕快下去，真跪搓衣板了別找我哭。”一邊說一邊把我往外推，我沉默，轉身。
    他在背後嘀咕了句什麼，我回頭看他，他還是笑，軟軟的。“快去，我還練琴呢，甭打擾我。”
    我什麼也不說，離開，沒有回頭。
    身後沒有琴音，直到我下了樓都沒有聽到。他說他要練琴的，騙子。
    陪女朋友吃了飯，又逛了會兒夜市，然後送她回宿舍。在女生樓下告別，擁抱，接吻。那一刻我腦子裏想到的居然是他，我想我是瘋了。
    回宿舍，簡單洗漱了下，上床睡覺。雖然很快睡著了，但睡得很不安穩。夢裏反複地出現一幅畫——他低著頭，輕輕地，充滿委屈地說：“我不希望又能怎麼樣呢？”
    沒錯，他以為我沒聽見，我也很配合的假裝沒聽見，可我確實聽見了，我甚至想到他低著頭，落寞又委屈的樣子。
    是啊，能怎麼樣呢？我們能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