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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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
清晨的陽光已不再刺眼,香樟的一些葉片已有變黃之意。黑冷蕭依舊在悅耳的鳥叫聲中醒來,穿好衣服,侍女早已將水打好,洗把臉,隨意將頭發綰起,留少許披在肩上,插上一支深碧玉簪。出門伸了個懶腰,向柏珩住處去了,卻被告知人天不亮就上了山,還抱著幾日前不知從哪撿來的鳥。
試著到他常去的地方去找,還未走近,便聽到琴聲悠悠穿越竹林而來,還有清越的水聲。撥開竹枝,踏著滿地的落葉覓聲而去。
出了林子,他剛一露頭便瞥到在朝陽照射下泛著彩光的水花中寒光一現。他一踏身側的竹子枝幹側翻而起,避過迎麵而來的利劍,手一伸把劍柄攬過,又順手采下一把竹葉一同向前擲出。
琴聲乍停,飛瀑飛躍的聲音充盈耳間。
對麵的人也不說話,袖子一甩,將來勢正勁的竹葉盡數掃落,而後躍起腳尖一帶,變了劍的來勢,劍未入地即接在手中。幾個踏步朝黑冷蕭刺來,劍尖虛晃上下,橫溢的劍氣削斷了一截竹枝。黑冷蕭略矮下身伸手貼上,又往前送了一點兒卸了力,將竹枝抓在手中,一笑,“這可不公平。”
“有什麼不公平,比起你赤手空拳可是好得多!”柏珩大笑一聲,手下劍勢不停。黑冷蕭一抖竹枝,劍氣在地上劃了道不深不淺的痕跡,一仰身,兩劍相抵。
晨光中兩個矯健的身影上下翻動,腳下是千丈懸崖,背後是百丈懸練。最後定格在崖邊,一人被逼看似要落入崖中,手中劍卻指著另一人的咽喉。
柏珩收劍笑著將黑冷蕭拉回崖邊,揚手劍已入鞘,重又坐回琴旁,“怎麼想著一大早來找我?”
黑冷蕭扔下竹枝,竹枝哪經得起兩人內力激蕩,觸地即碎。他將身前的發絲捋順,“反正沒什麼事,澈也不知道去哪兒了,還不回來。”“聽教主說,澈弟這兩天就能到。”“我這個做兄長的可是沒一點兒信。”黑冷蕭狀若哀怨的歎了口氣,“你那隻鳥呢?我還沒見過,聽說不錯。”
柏珩笑了,隨意撥響了一根琴弦,“誰知道飛哪去了,這幾天留在屋裏倒是讓它憋壞了。”說著清亮的鳥鳴透過水聲由遠及近。“喲,還有一隻。”聽此柏珩臉色略有變化,也抬起頭遠遠望著。
兩隻鳥一前一後落在兩人跟前,都是鶴,身白尾羽黑,極為相似,仔細辨認才能發現差別在嘴上,一個泛紅,一個泛黃綠。猛然間黑冷蕭想起了另一隻鳥,墨白,與這兩隻也是極為相像,除了頭頂那點紅紅得耀眼。倒是不知那人怎麼樣了,越來越想見他了。想到這兒,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翹。
柏珩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有些驚奇,“鳥也回來了,我們要不要回去?”撫著鳥的羽毛問道。
“走吧。”黑冷蕭抱起琴,看柏珩抱起那隻嘴泛紅的,另一隻則溫順地躍上了自己的肩膀,自己也不免驚訝,忍不住伸手摸摸它的頭頂,“有名字麼?”
“名字?那得看這鳥願不願意跟我了。”柏珩心裏則是更為驚訝,那鳥竟願親近他,忍了忍沒有問出口,在後麵跟著。
瀑布聲漸行漸遠,這地方是他們三個小時結伴嬉戲時無意發現的,瀑布雖遠不及他後來遊曆所見廬山飛瀑等,卻是他幼時不多的美好回憶。竹林日漸繁茂,麵對千丈懸崖再無懼色,無憂的時光卻是隨飛流不再複返。
夜晚,黑冷蕭背對屋內坐在窗邊,頭發悉數放下,柔順的披在肩上,手中執著翡色玉杯,眼半合著,想著什麼。屋中並未燃蠟,尚不明朗的月光映在臉上。
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人,腰中還挎著劍,見此景更是笑容加深,猶豫幾番,孩子氣的輕輕奔過去一把抱住了他,“哥,我回來了。”
他拍了拍他的肩,笑起來,“臭小子還知道回來,站在門口磨蹭什麼呢?”黑冷澈忽閃了幾下眼睛,壞壞笑答:“看畫。”
“挺能貧。”黑冷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遞給弟弟,“來一杯。”“哎呀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酒量不好。”黑冷澈坐在他身邊,把杯子推的遠遠的。“沒事,在家呢。”
黑冷澈對上他溫柔的笑容,不知不覺接過了杯子,嚐嚐不是很辣,就一口灌了下去,之後卻是還沒說幾句話就靠著他睡著了。他無奈笑笑,“看來累壞了。”好不容易把人安置到床上,蓋好薄被,真是不比小時候,重了不少,然後自己罩衣一脫,躺在旁邊也睡了。
早上黑冷澈迷迷糊糊睜開眼,入眼的就是白皙的脖頸,枕下繞著黑絲,這是……兄長?!愣了一會兒,“騰”地坐起來,瞌睡全無。
黑冷蕭閉著眼微微皺眉,聲音略啞,道:“醒了?都多大了,睡覺還亂蹬,昨晚差點兒把我蹬下去。”黑冷澈摸摸頭嘿嘿笑了,“肯定是那杯酒,你非讓我喝。”
“就你這酒量,將來指不定被誰拐走了。”“我不會喝你也不能怨我呀,再說我還沒見過除殷月以外的女人能拐人呢!”黑冷澈笑嘻嘻地打趣。
他不接話,“你回來給他說了麼。”“父親啊,沒來及。”
“吃了早飯去見他。”“不用了吧,他肯定知道……好好好,我去。”
“父親也不嫌別扭。”黑冷澈嘟囔著,看黑冷淵的住處明裏暗裏守著不少人,對院裏練掌法的人喊道,“父親!”
“澈兒?回來了。”黑冷淵收起招式,對他笑臉相迎,“來來來,坐。”親自倒了茶,“在外麵怎麼樣啊?”他雙手接過,笑說:“轉了一圈兒,外邊挺安定,若非武林中人才不會對我們的事上心,隻是聽說近來天狼門不太平,三士給二當家的女兒看病卻被拘起來,說與我們勾結,真是不可信之至。說起來,不知黑手何人還真是惱人啊!”
“知道又有何用,自非白道中人還需將黑手拽出再打一頓嗎,他有他的目的,我們有我們的意圖,就看誰的意圖先達到罷了,倒是澈兒啊,你還是心太善,處在泥潭中誰不圖求自保,對於我們,清白無用。”說到這兒,黑冷淵眼中凶光乍現,看得他心頭一跳,但還是強將茶水平穩地送入口中。父親的看法竟是和兄長大相徑庭,兄長說他最喜那荷花的清正高潔,希望他們也能做到這樣,他到底該聽誰的?
“不過離間之事我本想插一腳,卻是被人搶先,而那人卻是用了很拙劣的手法,想來是對天狼門幾個當家的人捉摸得透。”
“那……父親,我們就這樣等他們來攻打?”“不急不急。”黑冷淵對大門喝了聲,“傳他們過來。”
不出一杯茶的功夫,人便陸續來齊。“四大座使,左右護法皆在,少主呢?”可聽出隱怒,不等守衛答話,殷月搶道:“少主稍後便到。”黑冷淵冷哼一聲,也不正眼看她,“諸位請坐,不再等他!”
“三士被扣,我們是不是也有些動作。”黑冷淵一下一下扣著桌麵,“左護法,談談。”柏珩一拱手,道:“雖說阻礙一士二士的出現是削弱他們誌氣的好方法,但是天下這麼大,找這兩人又談何容易。”
“我倒是有一計,可讓局麵更混亂。想來武林盟主那邊也該派人到天狼山協調,丹使溟使你二人再帶兩人去斷他們的路,然後到天狼山去,玄使也出去一趟,在幾條來此地的要道上做一些準備,待任務完成,丹使、溟使自可與玄使會和待命。估計那時白道之人也該到了,天兒可是一日比一日冷啊。”黑冷淵說到最後露出了得意的笑,卻是瘮人。
忽然一道同樣沒有溫度的聲音傳來,“局麵更混亂你就確定能達到你想要的效果?人現在都撒出去怕是太早吧!”黑冷蕭站在門口,冷冷地與黑冷淵對望。
“蕭兒,為父可是等你多時了。“黑冷淵也站起,”隻是何出此言呢?“
“倒是要問你何必要在被人誣陷後還要四麵樹敵,隻是他們殺的那些人就足以作為理由來討伐我們,看他們內鬥以逸待勞,坐收漁翁之利未嚐不可,又何必再做些長他人力量的事。”
“那依我兒之見,可是要等他們磨嘴皮等個一年半載再打嗎。”黑冷淵的語氣竟是出奇的平靜。
“哼,我看是你巴不得有個這樣的機會吧,卻是把我們這些教眾推入絕地。”
“照你這麼說,倒是我錯了?!”黑冷淵咬牙,一字一頓,一拍桌子,桌子被震裂,“不為教眾前途著想,來人,把少主送下去,讓他好好清醒清醒,期間不許參與任何教內事務!”
“父親!”“教主!”幾人齊齊站起,唯有幽使坐著,眉頭緊鎖。已有兩人按住黑冷蕭的肩膀,他忽而哈哈大笑,掙開束縛,指著黑冷淵,“照此你還將我們喊來作甚,什麼你心裏沒數,什麼不由你做主!監禁我?我倒要看看魔教會成什麼樣!”
兩個守衛欲再上前製住他,他伸臂格擋,雙掌一推,將兩人逼退幾步。黑冷淵暴喝一聲:“住手!”飛身向前直接扳過他的手臂令他半跪於地,順勢點了穴道。
殷月看他緊緊咬著下唇,可見黑冷淵用力之大,想上前去卻被祁江死死拉住。黑冷澈慌忙半跪拱手道:“兄長所說並無大錯,望父親海涵!”
“澈兒你起來,否則我把你一同關進去!”
黑冷澈安靜地垂著頭,“若父親執意,那我願同兄長一起受罰。”黑冷蕭見此,忍住疼痛斥道:“澈你閉嘴!不幹你事。”黑冷澈抬頭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眼眶一紅,猛然起身拂袖而去。
“把少主帶走。你們幾個也走吧,按我說的做。”“是。”殷月幾人雖有不滿,但也無計可施,不情不願領命而去。
顧漣卻坐著未動,待眾人皆去才起身問道:“教主可是罰得太過?少主的建議並非不妥,還望教主深思,屬下告退。”他在幾人中是年齡最長者,比韋秋暝大不了多少,兩人可說是看著兩兄弟長大,自是知道少主年少之時與父母歡顏的溫馨,至於後來對父親的冷漠敵對,其中隱情卻不得而知。
“倘若某日他們父子義斷,你站哪邊?”韋秋暝問他。
“答案你我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