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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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一切依舊,虹落仍端坐在樹下,寬大的袖子鋪在地上,眼睛閉著,旁邊擺著一把古琴。聽到有人,雙目微啟,看到是他,仍閉上眼,道:“可懂音律?”“恩。”
“《廣陵散》如何?”
“已然絕跡,還彈此何幹,後人空歎罷了。”他嘴角微勾,還是在虹落的身旁坐下。撥動琴弦,琴音清脆、明亮。
虹落睜眼,看他彈琴。十指修長有力,一弦弦的撥動,很熟練,也很自然,錚錚的琴聲自指下流出。曲子有著戈矛殺伐的感覺,空氣中散著淡淡的梅花香,也漫著若有若無的殺氣。虹落看到他那漆黑的眸中卻帶著淡淡的笑意。
指停,曲畢,餘音尚存,回蕩在山間。
虹落微微一笑,道:“好曲!”黑冷蕭也道:“好琴!”再看其眸,笑意已退。
“此琴可有名?”黑冷蕭問。
虹落答:“玉壺冰也,其音色類玉、冰般清澈,故得此名。”又道:“此琴非普通琴也,常人彈之雖有聲,卻無神無韻無味,難有合意之人。”
黑冷蕭道:“用這把琴做一件武器倒也是不錯。”
虹落道:“當然,用它來殺人則致命,但此時彈琴者殺意最濃,也會傷到自己,最好不用。”
黑冷蕭接道:“彈琴本是高雅、富有情趣的事,用來殺人,也不免染上世俗。”
“是,冬日之晚也最好不要彈,此琴寒意甚濃,傷身。”虹落道,話題陡然一轉,“清風教教主死了,可知否。”“剛知。”黑冷蕭說。
虹落又說:“那些人。。。。。。可都說是你們魔教幹的。”
黑冷蕭微微一笑,道:“不清楚。”
“那看來與你們無關。”“你倒是輕易信我。”
“那我倒還無緣一睹魔教少主真容。但他們的想法代表了絕大多數人的想法。”黑冷蕭道:“無妨,他們早晚都得死。”
虹落聽了,隻淡淡一笑,並沒再說什麼。
“我已彈了一曲,你也彈曲如何?”黑冷蕭道。
“何曲?”“《流水》如何?”
虹落將琴放置腿上,手腕微抬。琴音淙淙錚錚,如幽澗之寒流;清清冷冷,又如鬆根之細流。天上飄起了雪花,落在他的指上,又化成了水,浸在琴弦上。
黑冷蕭道:“雖無水,卻似有水。我倒是班門弄斧了。”
虹落又是笑道:“哪裏哪裏。”抬頭看了看天,雪似乎落得更多了,對黑冷蕭說:“既已下雪,恐會越下越大,如遇大雪封山,你我怕都走不了了。”
虹落抱琴而起,和黑冷蕭走在一起。
黑冷蕭問他:“你住在哪兒?”“就在這山上。”岔路口,虹落道:“你下山吧,我走這裏回去。”
“今日有幸再次相遇,不知還可見否?”黑冷蕭並不走動,說道。
“在下倒是想請少主同賞梅花。”虹落眉眼掛上笑,道,“這把琴送給你。鍾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慚。”
黑冷蕭轉身毫不猶疑接過這把琴,“那我收下了,多謝好意。”
路上,雪果是越下越大,寒風夾帶著雪粒打在人臉上,生疼。卻也正是這冬日的寒風與大雪才造就了如此美的西海。
院中地上已鋪了薄薄的一層,走在上麵,留下的腳印很快又被填滿。
抱琴進屋,放在桌上仔細端詳。琴的龍池上方以草書刻著“玉壺冰”三字,刀法流暢,剛中帶柔。琴雖為木質,摸起來卻光滑溫潤似玉。想他必是非常愛惜此琴,無一點塵滓。
他靠窗靜坐於床上,闔眼。
窗紙雖糊得嚴實,但仍透著冰冷的寒氣。
就一直那樣坐著,屋外雪仍在飄,寒風依然刺骨,桌上沙漏的沙慢慢地下落,一切都似變為了靜態。
天色漸暗,一人站在院外敲了敲院門,無人應答,便推門進院,走過之處,幾無留下任何痕跡。在他的屋前猶豫再三,推開了房門,一股冷氣帶著雪花卷進了屋。輕輕將門關上,門口地上一片潮濕。看他坐在床上,便將屋內的火爐生得更旺,找把椅子坐下,又見桌上有書有茶,便倒了杯茶,靜靜看書。
又轉變為靜態。
黑冷蕭睜眼,暗紅色的眸子綻放出迷人的光彩,漸漸消退,依舊漆黑深邃。他看了看窗外,天已全黑,又見一人坐在桌邊看書,道:“澈,倒真是嚇我一跳。”
那人應聲抬頭,合上書,喝了口茶,道:“我可等你老半天了。”
黑冷蕭道:“吃飯了沒?”“沒呐,可是等你給我做。”
他無奈一笑,“想吃什麼?”“當然你做什麼吃什麼。”“那你等會兒。”
此人為黑冷蕭之弟,名黑冷澈,兄弟之間感情甚好。小時黑冷澈沒事都讓哥哥給他做飯,為了滿足弟弟那挑剔的嘴,黑冷蕭不得不去學習廚藝,廚藝也越來越精湛。雖也抱怨過說“君子遠鮑廚”之類,但也是一時之語,總是心甘情願依了弟弟的意。
黑冷澈進屋時就已看到桌上的琴,怕打擾他練功,這才撥弄起琴弦來。
一曲過後,飯已上桌,他道:“哥,這琴哪裏買的?”“朋友送的。”
“琴是好琴,為何聽起來卻沒有韻味,我的琴技你也知道。”“琴本就有合意之說,那人說此琴尤甚。”
“那一會兒你彈一曲,可好?”他搖頭,道:“朋友說此琴寒氣太重,冬日之夜奏曲容易傷身。”
“哦。”黑冷澈道,看著飯桌有些失望,“紅棗枸杞粥,沒菜啊……”
“你說的做什麼吃什麼,補血養顏,再說大晚上的吃那麼多幹嘛?!”
於是黑冷澈埋頭喝湯,黑冷蕭看他很快將飯吃完,撇下碗就要離開,拉住他道:“別走,碗你刷。”
黑冷澈隻好乖乖坐下,等他吃完,收拾碗筷。等他慢悠悠的刷完回來,對他說:“哥,外麵不下雪了,我替你了這麼多天,也陪我玩玩。”不由分說便拉他到了院子裏。
他道:“還玩?!還跟個小孩兒樣。玩什麼,打雪仗還是堆雪人。”聲音中並不見厭煩意。
黑冷澈輕聲道:“你做飯沒看見房頂上有人?”“有人又怎樣。”
“那打雪仗吧,把他們打下來。”“你先把他們打下來,我再陪你玩,被人看著不舒服。”正說著房上的人抽出了劍,一並騰躍而起。
黑冷澈彎腰團了幾個雪球,冷不防扣在了他的身上,而後大笑著將剩下的精準的擲向了那些人,袖中匕首滑出,重踏幾下,身形完全展開,隻幾聲刀劍相碰之音,四周又歸於寂靜。
“好啦。”然後黑冷澈檢查了幾個人的屍體,隻是普通的沒法再普通的殺手而已。
“如何?”“不足為論。”順便又團了雪團砸在他身上,立馬跑開,說:“我把屍體處理了。”
他拍拍身上的雪,不滿道:“濕了你給我洗啊,你快點。”也彎腰抓起一把雪灑到了黑冷澈的頭上。
玩了一會兒,他看了看黑冷澈凍紅的手,道:“進屋吧。”
黑冷澈在火爐邊坐下,道:“我來時又接到消息,說武當派道長受重傷,命垂一線。”
“早上吃飯時,倒是聽兩個武當弟子談話,說他們師父出事了,一人佩劍上劍穗金黃,一個深綠。”
“那應是二弟子和他的師弟,我們恐怕沒安寧日子了。”黑冷澈摸了摸他的衣服,又說:“你這衣服也不濕啊。”引得黑冷蕭冷笑看著他。
“對了哥,你什麼時候回教?”“最少一個月。”
這回輪到黑冷澈不滿了,竟是撒起嬌來,“我不要替你幹了,太無趣了,讓我早點脫離苦海好不好~~”被他毫不留情回絕,“不可能。”
“哼,那個虹落我查過了,曾經被封為樂聖,江南製造總局大掌櫃的摯友,七年前曾在江湖上出現過,那時好像是十六歲吧,和你同齡喲,年紀輕輕武功已是不低,過了兩年就沒有他的音訊了,再無其他。”
“哥,晚上怎麼睡?”看他那語氣,明顯有預謀。
“那邊有空房,我給你收拾收拾就睡吧,你都十七了啊。”說罷,便起身去整理房間。
黑冷澈不覺一陣挫敗,看著他的背影,不由慶幸自己有個好兄長,他彌補了自己心中早已散失的親情。父親自他懂事就沒再管過他,礙於禮教仍聽服於父親罷了,而自己幾乎從小被他帶大,長兄如父。
“明天早上不用送了,我走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