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蘭也跟了出來，她掃視了一遍餐廳，然後回到他們原先的地方，不一會兒
    張律出現了，隻見他一聲不吭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還有一個地方你沒去“，鬱蘭對垂頭喪氣地坐著的張律說，
    “那兒“，張律像觸電般跳了起來，
    “那兒，女洗手間”，鬱蘭用嘴向那個方向一撅，
    張律剛想竄出去，卻一把被鬱蘭給拽住了，“看過了，沒有，再說你怎麼能闖人家女孩子噓噓的地方呢？”
    “我是警察，我在抓鬼”，此刻張律頭頸挺直，兩個眼球瞪得老大的，
    “你醒醒好吧，警察能以抓鬼的名義衝進女廁所嗎？，人家非”，她用手做了一個扇耳光的動作，
    張律極不情願地坐了下來，忽然又抬起頭來質問鬱蘭：“那你憑什麼進男廁所“，
    “我嗎，太簡單了，尋找一個可能被誘拐的小男孩，所以我在執行公務，那兒都可以去“，
    “算了，我們回去，真倒黴“，張律邊說邊向門外走去。
    兩人上了車，彼此安靜地守著自己前方的視覺區域，一言不發，
    突然，鬱蘭像是想起什麼來似的，轉過頭來對張律說：“哎呀，我忘了提醒你，你臉上有一條印子“，
    “是嗎”，張律忙側過臉去，反光鏡上的確能看到在他左臉頰上有一條淺淺的燒痕，與王炯和宋岩身上的一摸一樣，
    “這既不像唇印，又不像牙印，也不像爪印，唉，那女孩倒底給你留下什麼甜蜜的紀念啊“，
    “你煩不煩人“，這下張律真得動怒了，”我已經說過，我是他媽的遇上不是他媽生的鬼了，你他媽的要是再跟我嘲嘰嘰，我他媽的真的跟你火“，
    奇怪的是，鬱蘭並沒有與他一起火，卻親緩地說：“哦，矮矮的，黑黑的，瘦瘦的“，
    “撲哧“一聲，張律差點笑出聲了，不過他不想丟掉自己剛才的餘威，隻將半個臉留給還在嬉笑中的鬱蘭，
    又恢複了沉默，夜晚來了，街燈，廣告燈，俊偉高樓裏的燈，所有的燈一起在張律麵前釋放著各自的熱情和色彩，
    車在飛馳，樓宇間，張律的餘光閃過一座黃色的牆和上麵兩個‘陀佛’的字，
    “看什麼“，沉默好久的張律忽然回頭張望引起了鬱蘭的好奇，
    “這裏有寺廟？“，
    “這有什麼奇怪的，怎麼，你沒見過廟“，
    “不是，我的意思受害人死的地方是被鬼，噢，應該說被神秘力量掌控了，而城市裏廟被現代化淹沒了“，
    “什麼是現代化，三年前這裏還是一片鄉土氣息，後來被改造成城市新區，別看這麼熱鬧，全是你們外地人擠進來的緣故，我們則喜歡在老城區購物消費“，
    ‘死丫頭片子，老是充自己是純種城市派“，張律罵的聲音幾乎連自己也聽不見，
    “你在說什麼“，也許看到了他的嘴唇在微動，鬱蘭又問，
    “沒什麼，我是說有時間我們去看看“，
    “你信佛？“，
    “我信佛？“。
    蔚藍色的天際，一朵雲向他飄來，等雲快飄到眼前，他驚異地發現雲朵裏躺著一個人，體型像是一位女孩，她側身躺著，雲反射的陽光所形成的朦朧的光霧使張律看不清她是否還穿著衣服，
    越近了，‘鬱蘭’，他喊了起來，盡管有光霧模糊她的臉，但微翹的，可愛的小鼻子，和任何時候不會合攏的雙唇，對他非常親切，
    太近了，也許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她把眼簾打開了，‘是她’，張律心裏在歡呼，
    明亮閃動的眸子似乎在疑惑眼前這張臉，它閃動著，像鬱蘭平日富於的挑戰性格，忽然，她的眼裏出現張律從未發現的哀怨，這哀怨更像是哭訴，像是討到人憐愛似的，
    張律忍不住伸出手來，但熟悉而有可怕的景象又出現了：他的手在女孩的臉中，而且，張律發現女孩的手也在自己的臉裏，
    他傷心起來，就是這樣也不肯撤回自己的手，女孩底下的雲慢慢地滲出一灘綠色汙汁，空中傳來聲音，‘人在一起，愛沒有配給’，
    隨後，濃濃的綠汁汙染了整朵雲，成了一堵綠色的牆。
    他醒了，好像有些懊惱自己在夢中的表現，使勁地拍著腦門，‘我真的愛上這個瘋丫頭了’。
    第二天例行案情分析會上，薑組長一臉凝重，鬱蘭和劉大隊都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裏，劉大隊那裏一無所獲，雖然他表示已請省廳協助，在全省甚至全國範圍內比對失蹤人員的DNA，但這需要漫長的等待，
    整個會議室裏隻有人稱周大師，那位頭發黑白相間的老警官在侃侃而談，他說得很多，而且語速快，張律理解他的意思是：離屍體現場方圓五公裏內，由於市政開發是一片荒地，而且再往下二三公裏就是更慌涼的山區，那麼已排除了遭遇凶殺，凶手為何將屍體仍在那兒，唯一的解釋是這個地方對死者或凶手有很強指示意義，受害人那樣的姿勢也能說明問題，
    鬱蘭當時插話說，死者姿態這條線索經查已無連接信息，
    老周很果斷地回答說，重要的線索不在死者身上，而在屍體被發現的地方，
    他的話說得張律頻頻點頭，他相信：相似的東西有著某種必然，所以當薑組的視線瞄向他時，他當即表示自己立馬追查那個∈型區的線索。
    張律先是提出去路上看到那個寺廟，鬱蘭卻不同意，她說，∈型區破殘狀聽別人說近百年了，城裏寺廟主持不一定了解清楚，況且他不一定是本地人，她又告訴張律，她已聯係到省城一所大學對佛教曆史頗有研究的教授，這裏離省城隻有半天路程，當天就能趕回來，
    末了，她臉上露出洋洋自得的神情：“一旦證實∈型區和城裏寺廟存在著與案情有關的聯係，你去不是驚動他嗎“。
    教授的書房顯得樸素整潔，能引起他們注意的是麵前茶幾上一盆花，那花粉紅，高聳在綠葉中，靠近它時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牡丹“，鬱蘭見張律回頭像是詢問她，就隨口而出，
    “我說嗎，牡丹有香味“，張律一本正經地看著花，
    “傻瓜，明明是仙客來，騙你沒商量”，旁邊的鬱蘭咯咯地笑出聲來，
    “是仙客來，我的學生大多不認識”，說話間，一位矍鑠的老者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