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太緊張，或許是隻關注於綠魔可憎的外衣，張律忽視了它的臉，與前幾次不同，現在的臉部五官輪廓清晰，隻是嘴和眼是黑黑的，像是黑色唇膏和眼影膏濃濃地塗滿它的眼和嘴，
    “你不擔心我把警察找來嗎“，
    “你，就是，警察，又，怎麼，樣“，它的嘴上下左右移動，像是被撕裂開，
    “難道你不怕槍嗎？“，張律的手伸進了口袋，
    “我，不，在，你們世界，裏“，
    說完，張律突然覺得眼前的人，鬼，樹，和暮色的天機一下子融入一張平麵的畫紙、然後這張紙仿佛有彈性似的，從當中分別被上下拉伸，綠魔與張堅轉眼近在咫尺，而張律不知怎麼好像被變換的空間換了個位置，遠離了張堅被綁的樹旁，
    “讓我，看看“，綠鬼發出綠光的手觸碰到張堅的上身，
    在樹旁的綠魔看起來沒有水麵上高大，張律甚至在鬼身披的綠光罩裏隱約看到女子的身姿，由於張律轉到樹的側後方，能看清綠魔的大半臉，卻隻能看見他哥的側背部，此刻的他，雙腿已被無形的力量吸住，半步也不能動，如同他在床上被牢牢地吸住一樣，
    “救“，張堅剛喊出一個字，綠鬼的另一隻手敲了敲他的下巴，他立刻不言語了，
    “不要動他，你，朝我來”，張律大聲喊道
    “閉上，你的嘴，我對你，們公平，一樣死，你在泥土，上死，他在泥土下，死“，說著，它的兩隻手去解張堅的上衣，
    “如果你把他給害了，警察就會找到你，我已知道你的巢穴“，
    “愚蠢，愚蠢的人，地下，四通，八達，像你的，血液，這裏是，我的，小門“，
    它好像笑了，黑黑的嘴和眼全部拉長，快變成上下一大一小，用毛筆寫的’一‘字，
    “我要把他，帶入河下，以為，是他自己死，死的，他們不，不相信你“，它的下麵‘一‘字笑得彎了起來，
    “混蛋“，張律不能再猶豫，張堅臃腫的肚腹已露出，他雖在掙紮，但完全徒勞，
    ‘嗖‘，張律來時隨手拿的水果刀飛了出去，‘啪’，在離綠鬼幾米遠的地方落了下來，
    張律一愣，他明明扔了個直線，卻走了個斜線，落在綠鬼的左邊，
    綠鬼也是一楞，它扭頭看了看遠處的刀，猛然，它回過頭來，三條黑線迅速縮成三個黑圈，下麵的黑圈隨前胸起伏吐出了清煙，似乎在生氣，而上麵的黑圈收得很快，快成了一個黑點，
    張律立即又伸向另一個口袋，那裏有汽車鑰匙，他拿了出來朝車子方向一按按鈕，汽車前麵兩個光柱直射他們所在位置，
    也就在這時，綠鬼臉上那兩個黑點刹那間膨脹成兩個大洞，幾乎將臉撐破，黑洞裏先是映出浮在河水上的綠藻，緊接著綠藻翻騰旋轉，然後噴發出來，
    張律一屁股坐在地下，剛才一股強烈的腐臭氣打在他臉上，使他站立不住，
    “呼呼“，鬼發出奇怪的聲音，也許是看到張律的狼狽樣，兩隻碩大的黑眼立刻縮了回去，變成兩條彎彎的黑粗線，“我，說，我們，不在，同樣，世界“，
    張律絕望地閉起了眼睛，他倒不怕那張猙獰的麵孔，而是他發現手撐地時，好像也被吸住了，現在雙手雙腳已不聽使喚了，
    “來，到下麵，下麵看，一看“，那鬼說得很得意，”呼呼，呼，這是，什麼，呼，是誰，叫你穿，的一點點，一些些，迷惑我，我的仇“
    張律把眼睛一睜，他的腦海突然閃現喬盈對他說過的那個傳說：藏不住胸中烈火的玉樹臨風的醫生露出他那健碩的身體，迫使附近幼稚的種瓜女偷食了禁果，最後造成了包括他和姑娘在內全村人的不幸，
    “那醫生死了”，張律脫口而出，
    綠鬼馬上停住了，它將頭向張律偏了偏，“你是怎麼，知，知道，他是不會，死，死的“，
    “他是不會死，可他和你做了那事，神力消失，又染上全身發綠的怪病，在路過我們老家時死掉了“，
    綠鬼將雙手從張堅那裏抽了出來，一雙黑眼一會兒膨脹一會兒縮小，“你，在騙，我“，
    “我怎麼騙你呢，否則我怎麼會知道你們之間這麼多事，你有仇應該找他啊，他的墓還在我老家“，
    “你，撒謊“，鬼的腳開始向他的位置移動，”我聞到你，你的血氣，和他一，一樣“，
    “那當然，聽老人們講，醫生流落到我們那裏，是我家收留了他，肯定是他臨死前，為報恩將仙術傳授給我家，我們家有了他的印記，以後遺傳給我們這一代，在我老家，前幾輩人都是有名的醫生啊“，張律滔滔不絕地說，說完後，連他也暗暗佩服自己不群的創造力，
    綠魔停在那裏不動了，片刻，‘哇“的一聲，它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在張律聽來，隻有哇的一聲像是人發出的，
    “哈而，哈而”，縮成一團的綠光球又發出古怪的聲音，
    “快滾吧，要哭也不是這樣哭”，話音未落，那綠光球一蹦一跳地躍入河中，
    “去你的，騙你沒商量，還是我心中的靈呢”，張律看到河水淹沒了綠魔後，身體一震，手腳立即能活動了，就興奮地叫了起來。
    張堅一直在發顫，手中已點燃的煙怎麼也不能送到嘴裏，
    “到老娘那裏去住吧，看你的樣子恐怕要嚇到江燕他們了”，
    張堅揚起慘白的臉，點了點頭。
    不過，第二天中午江燕就把張堅接了回去，他們都沒有跟母親說，母親還以為張堅昨晚應酬喝了太多，所以她不停地嘮叨，直到張堅夫婦倆上了車。
    兩天後，外麵風平浪靜，欠睡多日的張律也充分得到了恢複，他需要執行他的計劃了，
    不出所料，小叔在電話裏拒絕了讓他出任公司董事長的提議，當然還是那兩句老話，‘老滑頭’，關機後，張律朝電話聽筒罵了一句，
    好在他胸中成竹，他已從張堅的行政助理那裏得知江燕今天下午到公司來，張律已有全新的安排，他會到公司與那位實際的公司經營者討論他的計劃：公司再沒有董事長一職，誰作總經理誰就是法人代表，除年薪外，總經理還可以得到每年1%的股權，公司新設權益人會議，統管管理，決策，監管，張律雖不是學商務的，但他時常想：為何還分股東會董事會，還有監事會，這麼複雜，他想整個公司隻有兩股力量，管理人，權益人，所以他想到了讓他叔這個老漿糊出任公司權益人會議執行秘書，來協調兩者的關係，
    他料想江燕是不會推辭的，如果這樣，他會聘請家族以外的人擔任，那時誰也不能說什麼，
    “一切盡在掌握中”，張律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