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五百日之期·倒計時  第八十七章 存在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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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殊看著立在不遠處的明夜氏族族長,月光映著她稚嫩的容顏,以及與容顏全然不符的滄桑的眼。此時,這雙銀灰色的瞳眸已經微微斂起,凝起的眉宇像要思索著些什麼。
    她表現出的這種靜穆讓他的心頭懸起。
    片刻之後,輕飄的話語才自她的唇中吐出,“朱厭大人,你為何會求助於我?這是來自於誰的指示?”
    “是……”他忽地有些不確定。並非不確定是否是絳所說,而是不確定現在是不是應該說出絳的名字。對方平淡得叫人聽不出喜怒的語氣,著實讓他無從推測對方的想法。
    “是前代的祭司大人,對麼?”緩緩地開口,明夜幽月的話語與其說是疑問,倒更接近於絕對的肯定。令人無從反駁。
    無奈之下,白殊隻得含首。
    一向靈敏的直覺在此沒有給他任何的指示,並不是說他有多麼依賴這種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東西,而是那個一身白袍的族長讓他有種無法看透的感覺。無法看透,無法接近,無法碰觸,就像月亮邊的那片雲。
    明夜氏族的族長沒有回應他的請求的意思,反倒是合起了瞳眸。
    稍息過後,自她的額頭開啟了一線光,純粹的銀,沒有半分的雜色。有風迎麵而來,發絲齊眉的留海拂向了腦後,本該光潔的額首上,睜開了一隻銀色的眼。
    明夜氏族族長幽月的第三隻瞳——天眼。
    它能夠望穿一切的宿命輪回,一切的屏障地界,直達它希望的地方。
    許久許久之後,天眼散出的銀光才慢慢地收斂起來。明夜幽月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在地。扶住額首、或者該說是捂住天眼存在的地方,她的眉宇擰起,看起來似乎有些不適。
    鬆開手掌的時候,她的掌心有血,應該是從天眼中滲出。
    “幽月……”一直立在她的身後,仿若影子一般的存在終於開了金口,聲音微沉,眸中浸著擔憂。
    被喚到的人搖首,“這副身體無法太過長久的承擔天眼開啟的靈力。不是什麼大事。”
    “那蘇澄的事呢?”白殊連連出聲。她的第三隻眼睛閉了起來,那就是說,她已經看到了些什麼東西嗎?
    “並不容易。”她說。
    這是什麼意思?
    那位族長輕易地便看清了他的所思所想,輕輕啟唇,“我能夠改變她的人生軌跡,但她血族的血液是與生俱來……倘若貿然拔除父係血脈,她與前代祭司間的聯係便蕩然無存……”
    “隻是這樣?”想也不想的,白殊就出了口。如果隻是拔除了父係血脈,這有什麼有關係?絳和蘇澄原本就是父女,就自拔除了二者之間的血脈聯係,他們又不會真的行同陌路!
    他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那種忐忑不安的感覺卻再度出現,他回首看了一眼緊閉的門扉,其內躺著已經昏睡過去的蘇澄。她的身體狀況算不得好,能夠支持這麼些天已經很了不起了。如果拔除她身體裏屬於絳的那部分血脈,如果她隻是一個純粹的人類,真的會好很多的吧?相信絳……絳也是這麼覺得的,畢竟蘇澄是他的女兒……
    在他的對麵,明夜氏族的族長靜靜看著他的不以為然,看著他努力說服自己,待到他終於看似平靜下來,才緩緩地扔下又一個契子,“朱厭大人可知……前代的祭司為何會執意讓擁有血族血統的後嗣出生??”
    “……為什麼?”白殊覺得,他的思緒已經在被對方牽引著走。是啊,蘇止和蘇澄為什麼會出生?絳是血族,就算是再怎麼不了解血族體係的存在,也該知曉可能對後代造成的影響才對。那麼,蘇氏兄妹為什麼會出生?
    一個教廷獵人,一個淪為血族的祭司,為什麼會走到一起?因為愛情?這是個可笑的說話。明明貌不合神已離,兩個人麵對麵時隻如陌生人一般,他們是怎麼讓兩個孩子出生的?
    接連著引出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眾多的疑點都從腦海裏冒出,由不得白殊不去重視。
    蘇澄……她必須出生的理由……
    “延緒古老部族血統的子嗣必須出生。否則一旦那位祭司大人身死或因觸碰禁忌失去祭司資格,一旦朱厭在這個時候非正常地覺醒為完全體,戰爭與殺戮,它將重臨人間。”
    重臨人間。
    白殊注意到了這位族長的用辭。也就是說,朱厭曾不經祭司的召喚完全覺醒過?這時候,祭司應該是已經死亡或者失去資格,而下一代的祭司尚未繼承……
    所以,沒有了祭司的封印,朱厭失控了?
    而這種失控,也是絳所害怕的。
    “那位大人直至現任的祭司成年才對血族伯爵下手,也正是緣之於此。”
    “那……如果切斷了他們之間的聯係,會發生什麼?”白殊喃喃地問。
    明夜氏族的族長沒有回應,而他已經自己得知了答案。
    蘇澄的存在是為了延續祭司之職,她必須出生,以阻止朱厭的失控。如果她與父係的絳之間的聯係被切斷,這就意味著她不再擁有血族的身份,同樣地,也不再是上古部族的後嗣。並非那個部族的人類,無法繼承祭司之職。
    她的存在就失去的意義。
    白殊垂下首來,忽地自鬆散的領口間瞥見了隱隱的紅。他想起來,這一代的朱厭,正是他自己。“隻要我不失控就夠了吧?大不了我多念幾段清心咒或者大慈大悲咒之類的……這樣總可以了吧……”
    他覺得自己的手法有些像是在耍無賴。
    但隻是控製住自己的行為的話……也許……
    也許……
    他真的能夠控製住自己的一切行為嗎?
    恍忽裏,腦海裏映出了一幕幕的光景……那片遍染鮮血的大地,被高高舉起如同勝利旗幟一樣的祭司的身體,那種絕望而無力的感覺……
    “白殊。”明夜幽月直接喚出了這個青年的名謂,而不是對本該屬於一個上古生物的尊稱,“你恐怕還沒有理解所謂‘朱厭覺醒’的真正意義。”
    銀灰色的瞳眸定定地注視著那道身影,朱厭於本世的宿體,“你,隻是白殊。而朱厭,它是被封印在你的身體裏的……一個上古凶獸。”
    “它與你同根,吞噬起你的意誌也異常地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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