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怎麼做？蘇澄問自己。
    蝙蝠群已經越來越近，她能夠做些什麼？貿然地出手，會不會打擾此地的安寧？會不會將已經入土的白骨重新翻掘而出？
    正急的時候，有人敲上她的額頭，是白殊。
    “可以先把這些白骨都埋起來嗎？”已經死去很久很久的屍體，他想他不能讓它們再次被打擾。
    “怎麼埋？”她問。
    他指了指對麵的那座山，“你可以把它蓋下來麼？”
    這話一出，立即引來了明夜彤雲的白眼，“你這麼想被活埋？”
    呃……他不是這意思……
    明夜彤雲也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拇指與食指放入唇邊，哨聲尖銳。與這哨聲呼應的，是巨大的鳥兒粗啞的叫喚，遠遠地，可見托著他們前來的大鵬金色的身影。
    “上來！”大鵬盤旋在半空的時候，明夜彤雲便暗自捏決輕身而上。她沒有讓這巨大的鳥兒落地，隻是站在鳥背上，注視著仍自立在地麵上的二人。
    “你……”瞧著那飛得有他數個人高的大鳥，白殊瞪直了眼。
    話還沒出口，立在身邊的蘇澄便已經將他拉住。有著些什麼托起了他的身體，與蘇澄一道飄向空中，顫悠悠地落於鳥背。
    成功落背，蘇澄撫了下額首，鬆口氣，“太好了，我還以為真會把你摔下去呢……”
    話說這種不確定的語氣沒關係嗎？你不覺得這種不確定的話什麼的，很容易嚇到人麼？白殊默默地瞅著少女，沒把憋在心底的話脫出口。
    巨大的山峰被整個地挪來，轟然一聲，下落。它徹底地覆蓋了這個曾經存在的部族，覆蓋了她在幻境裏對它一切的熟悉……
    “來了。”身後的彤雲在說。
    一邊說著，雙刃已經出手，在術法的驅動之下，直直地迎向撲扇著肉翅的蝙蝠！
    蘇澄並不是第一次接觸到這類的事情，回憶起十年以前的景象，那一天，也是這般成群的蝙蝠……她的母親，還有她的父親，他們是怎麼做的？母親有阿基尼修斯，觸碰到刺出利箭的每一隻血族都隻能夠在她的聖器之下化作飛滅！隻除了父親。
    父親沒有死，一方麵是因為父親強勢的治愈能力，一方麵是因為明明應該為敵對的血族的救助。多麼可笑的一件事情，本該最親近的人一箭將他射傷，本該敵對的血族偏偏又救了他……
    所以，當那血族伯爵告訴她，她的鮮血可以喚醒父親的時候，她沒有過多地懷疑。如果父親可以醒來，如果她可以再一次地看到他，如果她還能站在他的麵前向他說一聲對不起……讓她付出生命的代價她也甘心。
    蘇澄舉起了手，一如曾經的父親。絲絲地電光閃現在掌心，空中的風比之他們曾經所處的庭院更科學家，隻是輕輕一拂，細微流淌著的絲光便如蒲公英一般地被吹拂開去，散在空中。絲絲縷縷的光觸上黑暗裏的生物，瞬間地爆發，強烈的電流致命它們的全身顫動！吱吱地叫喚著，全身無力地向下墜落……
    見此，蘇澄皺眉，她記得曾經所見的蝙蝠不曾薄下，電流反倒延伸手了其它生物的身上……父親當時，便是以這細微的閃電之光結成了一張巨網，險些便把那位血族伯爵也給網羅在內……
    如果不是諸多的算計，如果不是無法殺人，如果不是倦極累極，如果不是被同伴暗算……如果沒有這些，即使是吸血鬼裏的貴族又如何？一樣沒能耐何得了她的父親……
    再試了幾次，蘇澄已經可以將蝙蝠盡數網羅，它們就這麼被閃電的微光定在了空中，成為了他們天然的屏障。
    蘇澄鎖住行動，明夜彤雲利落地收割，這樣的搭配讓白殊有些鬱悶地站到一邊，就差拔根鳥毛在鳥背上劃圈圈了。好吧，這大鳥肯定不會讓他拔毛。好吧，他也確實是來見證繼承的，這些什麼戰鬥啊拚命啊之類可以表現英雄氣概的地方根本用不是他。
    沒有什麼強力BOSS的出現，沒有表示英勇之地的男主隻能淪落為打醬油人士。
    該死的！他就是那個廢，廢物的廢！
    利落地剿滅眾反派小怪，一行人乘著大鳥沿原路返回。
    ……
    正是卡在與葉光紀約定的時間點，白殊回了學校。
    回校的時候是從後門進的，這讓他一度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傳說中的後門黨。
    走進門內，直到走出幾步，他才意識到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轉頭，明夜彤雲遠遠地站著，蘇澄也是遠遠地站著。彤雲也就算了，她本來就不是這個學校的……蘇澄也沒有進來……
    “蘇澄……”他喚道。
    “嗯？”還是戴著那頂遮住額頭的鴨舌帽，蘇澄揚首。
    “學校開學了……你，不回來嗎……”
    聞言，蘇澄笑著搖首。
    “為什麼？”白殊忍不住地開口。雖然校內學生裏確實沒有她的名字，但是既然她從前可以讓人們認為她是這裏的學生，今後自然一樣可以。
    看著白殊，少女很認真地開口，“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完啊……”
    更重要的事情？白殊知道是什麼，是她的父親，是絳。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與一個學校一張文憑，會是哪個比較重要？前者，絕對是前者。
    這麼想著，白殊腳下的步履遲疑了。
    眼見他的遲疑，遠遠立著的明夜彤雲開了口，“蘇澄沒有辦法留在普通的學校，你不會不知道。”
    沒有辦法？對了，蘇澄的額頭。那是祭司的印記，和絳一樣的祭司的印記，怎樣的幻術也也無法抹去的，屬於朱厭祭司的印記。
    “那……”白殊抬起首，看著距他不遠的蘇澄。少女同他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已經有很大的不同，他一直以為她是一觸便碎的琉璃娃娃，以為她是個需要人保護的女孩子來著的……真的，已經感覺大不一樣了呢。“需要用到我的時候盡管來找，我的手機絕對二十四小時開機！”
    “嗯，好啊！”少女笑彎了眉眼，點頭應答。
    至少，她應該不會拋下他。白殊總算是安下心來，調頭走進學校……
    卻不想，才剛剛走進寢室樓，手機就響了，陌生的號碼。
    隨手地接起，“喂……”
    ——我是安彤雲。
    她用了母親的姓氏。
    白殊愣了愣，沒有料到會是她。有沒有搞錯，他們才分開多久？一刻鍾有沒有？一刻鍾有沒有！！！
    ——蘇澄在我旁邊，馬上過來。我掛了。
    “等！等等等！！！”白殊連連搶在那人掛斷電話之前出聲，“哪裏……”
    信號的那頭，傳來細微的交談聲，不多時彤雲的聲音便再度傳了過來，
    ——學校後門的廢棄建築工地，這兒有些問題。
    緊接著便掛斷了來電。
    天殺的……他們明明才從學校後門過來的吧？等他到了寢室才發現有問題？你這死丫頭早幹嘛去了？早幹嘛去了啊啊啊啊啊！！！
    白殊有種摔手機的衝動。
    當然，也隻是想想罷了，真讓他摔的話他會心疼的。
    歎出口氣來，白殊還是認命地沿著來路往學校後門走。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就是有種被捉弄了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