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城堡血族·誰救誰  第三十九章 厄兆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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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厄兆
    白殊睜大了眼,他不知道自己是該信,還是不該信。
    “你真的……”連自己怎麼變成血族的步驟都不記得了嗎?白殊很想這麼再一次地反問。可是看著這人陰沉下來的眸色,他及時地住了嘴。
    這個自勒森巴伯爵的古堡裏醒來,跟隨著父母回家的人,除了傲慢疏離,除了在麵對父親時淡淡的寵溺……這個血族的整個人就像是活在幻象中的存在,給人以不真實的感覺。他幾乎沒有看到過他變臉,更何況是這樣鮮明生動的憤怒?
    也許還有憎恨。
    白殊發覺自己觸到了他的逆鱗。
    如果再就這個話題深究下去,也許他真會在這裏被殺人滅口……
    他怕了。
    視線移開瑰麗的紅瞳,白殊看向稍遠些的地方,又有些不甘心地出聲道,“真的沒有什麼辦法嗎?”
    “幽月。”垂眸,血族吐出一個讓少年覺得似曾相識的名字。
    是在什麼時候聽人提到過?
    ——回複幽月。我以朱厭之名起誓,以百日為期,會有讓她滿意的答複。
    白殊記起了這個隻出現過一次的名字,也記起絳說的話。這話是對彤雲說的,那麼這個“幽月”應該就是彤雲的姑姑了吧?
    修長的手掌離了白殊的肩頭,血族抽回了自己的手,將它攏入袖中。
    “她的彤雲的姑姑?她有辦法是嗎?”少年不放心地確認一遍,畢竟他不是這血族肚子裏的蛔蟲,不能保證自己的猜測百分之百全對。
    紅衣的血族已經恢複了他的沉靜,睨了少年一眼,淡淡地道,“如果連她也無法……”
    絳的話頭突然地頓住。
    “……會怎麼樣!”白殊急急地出聲。
    沒有人回答他。
    血族側首,紅色的瞳眸似乎看穿了麵前的牆壁,望向遙不可知的另一頭。眉泉疊起,隱隱透著些許的焦慮。
    白殊看了看他,再側眼去瞧身後的牆壁。
    什麼也沒有。
    真的什麼也沒有?
    那這種不安又是怎麼一回事?
    晨起時的那種煩躁的感覺再度籠罩了下來,不會是被父母丟下同血族共處,肯定是發生了別的點什麼!發生了什麼?會發生什麼讓他不安的事情……
    “白殊。”絳出聲喚道。
    嗯?被喚到的人抬起尚且混沌的腦袋,看著麵前的血族。
    “景,他現在在哪裏。”
    會發生什麼讓他煩躁不安的事情……
    ——景,他現在在哪裏。
    什麼事情?
    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不知道,他們沒有說具體的地方……”他茫然地答道。
    絳的眉宇疊得起深,不再看他,轉身走向門口。
    在白殊驚覺的時候,他已經打開了門,外麵的陽光投射進來,逼得他退後兩步。
    “喂!你在幹什麼——”終於反應過來的白殊從牆角跳起來,一個箭步就衝到絳的麵前,拉住對方的手臂,急急地道,“幹什麼蠢事?你不要命了嗎!”
    斜眼睨他,絳沒有開口,隻是輕輕振袖,拂開阻攔的白殊。
    他沒有急著邁出腳步踏入這之於他而言無異於死亡之光的天地,袖擺抬起,修長的十指在身前張開。有氣流自外湧入,明明沒有其它的窗子打開形成對流,它們偏偏就是湧了進來,穿過紅衣人的手掌,拂入廳堂。
    牆上的掛畫被狠狠地拽落,花瓶東倒西歪,綠色盆栽被連根拔起……莽撞的風無法在這個空間尋到出口,愈發地狂躁……
    不停地有風貫入,身後的客廳也被破壞得越來越看不出原樣。
    白殊無暇去顧及身後,他嗅到了血的味道,就夾雜在這過耳的狂風中。
    “誰的血?”他驚鄂地看向身邊的人。
    對方的手已經撤回,緊抿的唇瓣看不出一絲想要回答他的問題的跡象。
    風停止了流動,凝聚在這個空間,在二人的周身。
    “絳!發生了什麼事!爸爸他們……”
    他急切地伸手想要抓住這個唯一可以解答一切的人,然而對方似乎早有防備,他的手臂僵在空中,怎樣也靠近不了。
    那個人沒有理會他,周身的衣袍、比火焰還要深沉的顏色,它們隨著他的動作知騰。血色的瞳眸斂起,隻有唇瓣在蠕動,吟唱著些白殊所聽不懂的語言。
    他聽不懂,可是很快,他就知道了絳在做什麼。
    耳畔有陣陣的雷聲傳來的時候,白殊側頭看向門外。原本晴明的天空在此時已經完全晦暗下來,遠遠近近的雲層是濃重的烏青,夾雜著些許的閃光……如果沒有猜錯,呆會便會下起傾盆大雨。
    血族能夠呼喚風嗎?
    血族能做到使得天空變色、電閃雷鳴嗎?
    到此,白殊才真正地意識到,他看待絳的方式錯了。這個跟隨著父母回來、入住他的家裏的存在,在“血族”之上,應該還有著別樣的身份。
    在他愣神猜測的工夫,紅衣的血族已經踏出了門扉。
    這次白殊沒再阻攔,他沒有任何阻攔的理由,更沒有這份實力。
    他聽到了窗戶破碎的聲音,移眸看去,玻璃窗承受不了渴望出逃的狂風,綻裂的聲音此起彼伏。當突破口出現,這個空間裏的風急切地出逃,連厚重的窗簾也被吹得豉漲起來……
    再回首的時候,門前已經沒了絳的蹤影。
    這個客廳,這個空間,隻剩下他一個人,麵對這滿目肆掠過後的痕跡。
    看著自己的手,他突然覺得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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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那一襲朱紅的袍裳現身市中心體育館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他,或者該說,是無暇顧及。
    雜亂的驚叫不絕於耳,或孤身一人或是與友人互相攙扶,他們驚恐地向著體育館外奔跑,就怕跑得稍稍慢了,連綿的火便會燒到自己的身上。在他們的身後,衝天的火焰在起舞,在視線可及的地方,隱隱瞧得清人形的火人,他們發出痛苦的嘶吼,將他們被焰火所包圍的手臂探向最近的人……
    他們乞求得到救贖。
    眼睜睜地看著身上起火,入得口耳鼻的盡是自己的肉體被烤得焦糊的味道。這種事情的發生足以另一個正常的人類崩潰。
    即使是死亡也好,隻要能讓這遍身被燒灼的痛苦熄滅,隻要能給他們一個痛快……
    麵對探向自己的火焰之臂,人們驚惶地大叫,發揮了人類所能有的潛能——逃亡。
    在這種混亂的時候,危險占據了全部的腦神經,沒人會顧及得了陌生人的生死,沒人會留意到身邊的其它異常……
    絳舉步踏入體育館內。
    麵對周圍灼熱的烈烈,修長的手指劃出了一個圈,化作了絲絲的水霧,籠住他的全身。一身與這個時代這個空間格格不入的紅衣,閑庭信步般走進體育館,他本該引得他人回顧……也確實引來了他人的回顧。
    不是因為這身衣服,而是他正往裏走的舉動。
    這回顧也隻是稍稍的錯眼,沒有人有空去理會不要命的人。
    走出幾步,他看見一個混身冒火的人,正佇立在他麵前唯一的通道前。一身製服,肩頭是垮下橫梁,這個火人直直地立在不遠處,用自己的肩膀與生命撐起通往外界的甬道。
    這是個人類。這個人類已經死了。
    再過一會,當人類被燒得連灰都不剩下的時候,這條路也將被封死……
    睜開眼,紅瞳裏映著不願離體的魂靈。
    走近,抬袖。被水霧籠罩的手掌穿過了這人身上熊熊燃燒的烈焰,觸到已然被燒焦的身體表皮。低淺的吟唱出自冷漠的血族,由他的掌心開始,有冰霜泛起,無視了人類遍身的火焰,將人類的整個身體包裹凍結……
    保證這道門可以撐到結束後,手指攏回了袖中,一身紅衣的血族繼續放裏走。
    “景,回答我,你在哪裏……”
    回答我……
    回答我,景。
    你在哪裏?你在哪裏……
    ——我……
    ——我、我在……
    斷斷續續的聲音直直抵入意識深處,它讓紅衣者凝起的眉宇壓得更低。
    燃燒著的火焰裏,有一袂紅衣如蝶翩躚,帶著豔麗的流光,掠入至深處的焰芯中。火焰燃燒的起源,那至深處發生爆炸的地方已經塌方,天頂掉落下來,將很多很多的無辜生命砸得血肉模糊。
    絳來到了他所要找尋的人類麵前。
    那個男人躺在那裏,半個身子已經陷在塌方的土石之中。而另外半邊也談不上好運,火焰燒上了他的臉頰,血與肉都化成了油脂,滴滴地落下,更助長了焰火的升騰。
    “你來了啊……”不可思議的是,現在的他竟然還有心思露出笑臉。
    很蠢。很傻。這是絳所能給出的唯二評價。
    “別說話。”淡淡地道,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斂眸垂首,絳的手抵上了這人的心口,隨著唇瓣不甚明顯的開合,巨大的法陣將這人的身體全然籠罩在內。
    “絳……”景再度出聲。他甚至伸出了尚能活動的那隻右臂,抓住紅衣血族為自己救治的手腕。
    絳側首,看著他。
    “我記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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