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的吃完午飯，崔凡就進書房看起了書。坐在那張羊絨毯上，手邊是一杯綠茶，吹著和煦的風，懶懶的靠在搖椅的輪盤上，偶爾一抬頭，能看到掀起的白色窗簾外已經泛起橙黃的天空。閉上眼睛，可以清晰的回憶起昨天和周淺站在山頂的情景。
    “王琳是個好女孩……”
    周淺的話突然出現在耳邊。
    他當然知道王琳是個好女孩，正因為知道，才會喜歡她，才想要遠離。可想到王琳每次見他時眼中說不出的哀愁，心下不禁重重的糾痛了一下。
    站起身，走進客廳，看著壁鍾已經快5點。家裏沒什麼食材，顧祈淩說要回家做菜給，雖然不相信他的能力，但至少該去超市準備點東西，想著就拿錢出門了。
    進了超市，霎時間也不知道還買些什麼。顧祈淩喜歡吃的都是肉類，憑他的水平應該是做不好的，買蔬菜又怕他沒食欲。在超市裏兜了兩圈隻買了雞蛋和胡蘿卜，看著空空的購物籃。崔凡隻得一邊歎氣一邊走向他最不喜歡的冷凍食品區。
    看著那些被包裝袋緊緊包裹的速凍食品，皺著眉拿了兩包豬排。才轉身準備離開，猶豫著，又拿了培根和蝦仁玉米。這樣，再去買些金針菇和生菜，再買個西紅柿，這樣三菜一湯就有了。
    看著手裏的東西，剛想去蔬菜區，一抬頭就看到，蔬菜架旁的王琳。崔凡急忙身子一側，躲在了冰櫃後。靠著冰涼的冰櫃，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為什麼要躲著她呢？
    他皺著眉，不想去多想，隻知道不想見到她，見了麵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與其困窘，還不如不見。
    探出頭，小心觀察了一會兒，確定王琳不在附近後，他才快步朝著目的地走去。拿了自己要的東西就做賊心虛似的，匆匆離開了超市。頭也不敢回，生怕一回頭就看到她。
    在超市呆的太久，一出門，天色已經黑的超不多。崔凡一該以往的步行，坐了公交車。天都黑了，顧祈淩也許已經回來了。他有點後悔沒把手機帶在身上，要是顧祈淩找不到他，是不是又會擔心？
    想什麼呢！崔凡搖著頭，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袋。可腦中和顧祈淩在廚房一起做菜的情景不斷在眼前晃動。崔凡苦惱的把頭靠在窗上，明明沒發生的事，怎麼就出現在腦中了？
    他們已經有多久沒有好好在一起說話了？更別說像以前一樣，他做菜，顧祈淩總是跟在屁股後麵看著他了。
    每次顧祈淩想要偷吃，都會被他打手，可顧祈淩總也學不乖，寧願被打也想嚐那第一口。
    緊了緊手裏的塑料袋，心裏莫名的有些壓抑。
    為什麼現在回變成這樣？顧祈淩應該是在逃避自己吧。原本以為他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待自己，不再把他當成好朋友了，可昨晚的那些關心的話，和今天那明快真實的聲音。崔凡這才發現他有些想念以前那個爽朗溫暖的顧祈淩。
    上了樓，打開門，看著整齊的鞋櫃，心裏莫名的有種失落感。
    把東西塞進冰箱，關上門。猛地被冰箱上的東西驚得睜大了眼睛。冰箱貼著他和顧祈淩的照片，滿是白粉的兩張可笑的臉滿滿的擠在鏡頭裏。滿臉的麵粉，要不是認得顧祈淩那如同冬日暖陽的笑容，恐怕很認出是什麼人。看著，嘴角竟不自覺的開始上揚。
    那日照片被顧祈淩收起後，他就沒再見過，為什麼今天又重新出現了？
    看著照片，不免想到那日的快樂，以及悲傷。
    自那一天開始，他不再能沾床就睡，一覺到天亮。各種找不到頭緒的煩惱總像是成群的蜜蜂在耳邊盤旋，揮之不去。對於這樣內心無法得到平靜的痛苦和煩躁，讓他變得更加沉默。想要逃離一切的想法在腦中不斷壯大著，然後和王琳說出那些傷人的話。
    明明知道王琳會有多傷心，但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他知道自己一直是個自私的人。
    照片上，兩人的嘴上都占著米麵粉，扶上自己的雙唇，臉上泛起潮紅，雙眉卻緊緊皺在了一起。
    白天時，還覺得自己也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可到了晚上，王建斌的那些話，讓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份。雖然顧祈淩一遍遍的說著他不是替代品，可內心莫名的恐慌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第二天，在客廳等了一整天，當看到新聞中說有個男孩跳水自殺時，他竟然兀自的以為那是顧祈淩。想到會失去顧祈淩，再也見不到，癱軟的做到了地上，心痛得像是絞爛了一般。
    這種從未有過的強烈感情讓他害怕，他知道顧祈淩在他心中是不一樣的存在，但至於什麼，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可以讓他變得這樣。那晚他要求顧祈淩和他同睡，想要知道答案。
    可得來的，是更大的恐懼。
    他本來就混亂的思緒更是被顧祈淩攪的無法思考。但內心卻又一站明燈告訴他，隻要不再和以前一樣，遠離顧祈淩，一切就可以恢複正常。
    被人擾亂心緒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可，為什麼顧祈淩那種不似從前的溫柔，讓他變得落寞。想要得到顧祈淩的關心，卻又害怕自己又變得心緒不寧。
    崔凡重重在冰箱上砸了一拳。
    “難道我現在就是正常的嗎？！”深吸了口氣，不再看冰箱上的照片，走出廚房，坐上沙發，等著那人回來。
    這一等，就等到了霓虹盡升。
    壁鍾敲響第八次後，終於安靜了下來。有時崔凡總想拆下它，那一下下的敲擊，就像打在心上一樣，告誡著自己時間在流逝。
    崔凡苦笑著起身，放下書，進房洗澡。如果洗完澡還不回來，那就不要怪他不守約定。可是等他穿好睡衣，站在壁鍾前，看著秒針一個個機械的盤走了不知道第幾圈後，終於皺著眉進了房間。
    才進房間，就聽到客廳的電話響起。
    滿懷怨憤的走到話機旁，硬是等它多響了兩下才接聽。現在才知道打電話來嗎？！
    “喂？！”崔凡沒好氣的說。
    “崔凡！是我，我……”傳來的聲音帶著顫音，是害怕？
    “誰？”
    “王琳啊，我，我知道不該打電話給你，可是……”說著說著，聲音裏不禁帶了哭腔。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知道是王琳後，崔凡心中不禁一凜。
    “我，有幾個人一直跟著我，我轉彎，他們也轉彎，我進了後街，他們也跟了過來……”
    “後街？！你一個女孩子怎麼會跑去後街呢？！”崔凡不禁語氣嚴厲起來。這一帶雖然治安不差，但一到晚上，後街上時常會發生搶劫，甚至強暴事件。
    “我，我想去找你……”說著，王琳的聲音不禁低了下去。
    崔凡握著話筒的手，緊了緊，“我馬上去，你一定要站在有燈的地方，現在還不晚，不要怕。我掛電話了，你乖乖呆著。”
    掛了電話，崔凡換了衣服，帶上手機飛奔出門。
    按著電梯，卻偏偏一直不到。他隻能走安全通道，通道內沒有等，隻有幽綠的“安全通道”的燈光。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跑著，卻在轉彎時不小心一腳踩慎，在樓梯上滾了兩圈才停下。不顧身上的疼痛，崔凡急忙起身，因為動作太快，頓時眼前發黑，用力抓著欄杆，才穩住身子。
    昨天周淺的話不斷出現在耳邊，“王琳是個好女孩。”“你該多陪在他身邊。”
    周淺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種話的！
    王琳！千萬不要有事！
    出了小區，崔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看著手機，撥了顧祈淩的電話。可是沒人接聽，猶豫著又撥了一遍。
    “喂！顧祈淩！我……”
    “你找祈淩？”傳來的不是顧祈淩的聲音，而是一個甜美的女聲。
    “……我找顧祈淩。”
    對麵很吵，他可以聽到那個女人叫著顧祈淩的聲音。
    “喂？請問哪位？”是顧祈淩帶著醉意的聲音。“喂？怎麼不說話？”
    電話那頭，再次傳來不同於顧祈淩的聲音，“祈淩，快點過來啦，遊戲到一半你幹嘛呢！”
    “我打電話呢！不要吵！喂？你是誰啊，怎麼不說話？”
    “怎麼了？”是剛才那個接聽電話的女聲。
    “沒什麼，是個沒有署名的電話，不知道什麼人。”
    “那就掛了吧！我們繼續玩！”女人發出甜的發膩的聲音。
    “恩！聽你的！”說著，嘟的一聲，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