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顧祈淩看的入神時，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
    他嚇得急忙把筆記本塞進了桌洞，一轉頭，竟然是王建斌。他重重的拍了下王建斌的頭，壓著嗓子大罵：“想嚇死人啊！”
    “不是啊，我剛從廁所回來，看到了一個人！”
    “誰啊？”顧祈淩懶得睬他，拿出書來裝模作樣。
    “嗬嗬，你肯定猜不到！”王建斌故作神秘的湊到顧祈淩耳邊，“是崔凡！老班不來上課，是因為在和他談話！”
    “不就談個話嘛！至於這樣嗎？！”顧祈淩嫌棄的一把推開王建斌。
    崔凡不是那種會主動去找老師談話的人，正常來說，老班也不會放棄一節課來和崔凡聊天，難道有什麼大事？
    “切，是你自己不要聽到，可不是我不說！我可是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王建斌像是怕人聽到似的，又湊到了顧祈淩耳邊。
    王建斌一臉神秘的模樣，似乎真有事情。今天一早不見崔凡在，就隱隱覺得不安，被王建斌那麼說，更是增加了心中的憂慮。
    他抓著王建斌的衣領把他到自己麵前，壓著嗓子說：“說！”
    “我聽到不多，但是有兩個關鍵字！”王建斌故意抬了下眉毛，吊著顧祈淩的胃口。
    顧祈淩不耐煩又啪的拍了下他的頭，“廢話少說！到底是什麼？！”
    “退學！”王建斌雙眼發亮的看著顧祈淩，他知道這麼一個驚天新聞，顧祈淩肯定很感興趣！
    “……”
    聽到退學兩個字時，顧祈淩有點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看到王建斌一臉興奮的表情，他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他猛地站起身，把身邊的王建斌嚇得差點掉下座位。
    “你幹嘛啊！在上課呢！”王建斌拉著顧祈淩的手要把他拉下來。
    原本想就此離開，但被王建斌這麼一吼，全班的視線都集中到了他這裏。
    他歎了口氣，低著嗓子湊到王建斌耳邊，語速緩慢的說：“聽著，要是把剛剛那件事告訴第二個人，你肯定會死的很慘！”說完，顧祈淩看著王建斌的眼睛，用眼神示意，直到王建斌臉色發青的不停點頭，他才又重新站起身，朝外走去。放開王建斌。
    顧祈淩站在辦公室門外，背緊貼在牆壁上，雖然已經是5月的天，但是靠在瓷磚的牆壁，他還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辦公室的門沒有關，現在又是上課的時間，所以兩人雖然說話聲音不大，但仔細聽，還能聽到些。
    “可是，這個時候……難道就不能等學期結束？”
    “對不起，但是我爸爸最近真的越來越不好了，我擔心……”
    “但是也不用退學啊，休學不就行了！你成績這麼好，以後回來也容易的很！”說著說著班主任有點激動起來。
    “老師，我想賺錢，然後好好照顧爸爸……”
    “那你做醫生的夢想呢？！不是說要學醫然後治好爸爸的病嗎？！”
    “但是爸爸也許等不到那個時候……”
    顧祈淩站在門外，雙拳緊握，狠狠地在牆上砸了一拳之後，就轉到樓梯間，掏出電話，給他媽媽打了電話。
    下午放學後，他向班主任要了崔凡家的地址，說是大家好朋友一場想去看看崔凡的爸爸，班主任竟然絲毫不起疑。
    要是被崔凡知道他是這麼說的，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找到崔凡真是不易，他打的到附近，然後問了六七個人老班給的門牌號，結果都是隻能說個大概。這附近都是老式的二層住房區，家家戶戶都挨得很近，前排和後排之間連兩人並排走都有點困難，一眼望去竟然有種望不到頭的錯覺。
    問了那麼多人都不知道，他想，大家住這麼近應該會知道崔凡吧！
    “阿婆，您知道崔凡家住哪嗎？”
    “啊？誰？”
    “崔凡！崔凡認識嗎？他住附近！”顧祈淩蹲下身子，扯著嗓門喊。
    “哦！飯菜好啦！我這就進去吃飯！”說著就顫顫悠悠的從一張泛紅的竹編小椅子上站起來。
    “……好，您去吧……”
    “恩，真是好孩子，就是不知道那家的……”老奶奶一邊走還一邊嘀咕著。
    看著老奶奶起身走進黑不隆冬的裏屋，他才轉身離開，結果才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熟悉的聲音。
    “顧祈淩？”
    顧祈淩轉身看到站在巷口的人，輕笑了一聲，有時總會出現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好事。
    “你怎麼在這？”
    “你怎麼在這？”
    兩人異口同聲。
    崔凡自然不會回答他白癡的問題，顧祈淩也沒好意思說出原因，兩人默契的一前一後的走著。
    跟著崔凡身後轉了兩個彎，走了5、6分鍾之後，在一個弄堂的盡頭，停了下來。這是棟沒什麼特征的房子，隻是和左鄰右舍同樣的老房子比起來，顯得更為陳舊些。
    “我就買了點水果，不會很失禮吧！”快進門了，顧祈淩才想到自己是來見家長的，難免的會有種醜媳婦見公婆的心理。
    “不會，我可以送人。”
    “……哦。”原來他不喜歡吃西瓜……
    “我爸有糖尿病，所以不能吃。”
    “……哦。”
    崔凡是趁著他父親睡著時出去的，買了點菜，準備做晚飯。顧祈淩進了客堂，坐在一張不大的八仙桌前，崔凡到了杯水給他之後，就自顧自的忙開了，也不帶他去見病人。顧祈淩有點受傷，是因為自己不是朋友所以才不帶去見的嗎？
    雖然他平時不是會去見自己朋友家人的人，但是他既然登門造訪，至少該見個麵啊。
    既然不能家長，就好好觀摩下崔凡的家吧！
    可能因為春天的關係，房子有點陰暗潮濕，白色的牆麵上也有或黑或黃的斑斑點點，地上也是水泥地，家具看起來都有些年頭了，沒有漆漆，卻因為年月久了的緣故倒是磨得鋥亮。顧祈淩倒是很奇怪這樣的房子裏應該會有一副年畫，然後年畫兩旁會有一副對聯，例如：福為日月宅中照，財做春光映滿堂，然後橫批：富貴連年。以前曾經去過爺爺，就見到過這樣的對聯。
    不過想來，就崔凡他們家這麼清貧的樣子，即使掛這種對聯，信神拜佛的也是無用。
    客堂的裏沒什麼擺設，看一下也就完了，他又不好意思去別的房間，坐著又覺得無聊，幹脆站起來，研究起牆上一排排的獎狀，那都是崔凡得來的。
    原來他從小學時就是成績優異。一個個看過來，竟然每學期都是三好生，顧祈淩發現自己越發佩服崔凡了。
    看完獎狀，崔凡還是沒有出現，隻能聽到旁屋裏傳來的炒菜聲。顧祈淩走進去，裏麵有點暗，開著的是白熾燈。其實長這麼大他還沒見過白熾燈，前幾年去爺爺家，那也是日光燈。
    他有點好奇的看著正背對著自己炒菜的崔凡。煤氣灶放在一張貼了瓷磚的長台上，長台上去不到30公分就是窗戶，這樣倒是連油煙機也省了，不過窗戶上還是看著有點油膩。
    崔凡低著頭，脖勁處的脊椎骨明顯的突起著，整個看著比之前又小了一圈。穿在身上的校服襯衫下有點空，隨著他手肘的抖動，能隱隱看到他纖細的腰部線條。
    顧祈淩很突然想抱住他，和他說，你以後不用那麼辛苦了，我來照顧你，你的父親我也會照顧好，你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可是，他不能。他喜歡男人這種思想要是被崔凡知道，說不定他以後真的不會再理他了，會把他當成變態一樣。
    昨晚他想了很久，一直到淩晨才睡著，然後做了那個夢，夢是自己潛意識而來的，既然他潛意識都想要改變，那他隻要接受自己喜歡崔凡的事實。
    也許自己未來會像夢中那樣，雖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但是相應的付出了沉重代價。
    他現在並不奢望崔凡會喜歡自己，他隻想要守在崔凡身邊。隻要看著他，看到他好好的，這就夠了。
    既然得不到，那就守護。
    崔凡翻炒著鍋裏的菜，停下看了看，然後蓋上鍋蓋，站直身體，背對著顧祈淩，語氣冷淡地說：
    “你想看我看到什麼時候？”
    顧祈淩被崔凡的突然說話嚇了一跳，忙站直了身體：“我，我想看看你在做什麼，我肚子餓了！”他以為崔凡不知道自己進來了。
    “快了，番茄炒蛋還有白菜。”崔凡打開鍋蓋，然後拿了個湯碗盛菜。
    “我幫你！”見崔凡盛好後，他急忙伸手去端，“是拿到外麵吧！”
    “恩。”
    兩人，兩碗飯，兩盆菜，真正的是粗茶淡飯。他看著崔凡一口一口吃的很香，可是自己早已經沒了食欲，不是因為碗口缺了一塊，不是筷子太舊，不是飯菜不合胃口，而是想到崔凡平時都是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心就痛的難受，他該過的更好。
    “是不是菜不好吃？你都沒怎麼動筷子。”崔凡抬起頭來看他。
    “不是，我不餓。”
    “……”崔凡沒說話，低頭繼續自己的飯，咽下幾口後，“你剛才在廚房說你很餓。”
    “……對不起，我……”
    “不想吃的話，沒事就可以走了。我爸一下子估計醒不過來。我不知道你聽到什麼，我過的很好，我爸爸我也會照顧的很好，所以你不必覺得我可憐。”
    “沒……我沒有……”
    “我吃好了，你不吃我就收了。我們窮人家吃不完的飯菜還是可以留著第二天再吃的。”
    待崔凡收拾完桌子後，顧祈淩也起了身。
    “那我走了，我明天會再來的，你明天也去上課吧！”
    “不用你操心，過幾天退學手續就該辦好了，以後，以後我們也不用見麵了。”
    “我明天再來！”顧祈淩沒有理睬崔凡那一看就知道是嘴硬心軟的話，他不會讓他輟學，他爸爸他也會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