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越執羽真的沒來，你就真的準備勾搭我了？”趁著買菜的間隙，邱昀好奇的問道。
    秋硯旭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會，不會，朋友妻不可欺，我沒那個膽子。”
    “那他要是真的不來呢？”邱昀不放過他，緊抓著不放。
    放下鮮筍，秋硯旭額上冒出細汗，挺無語的歎口氣，說：“我會到他家把他給綁過來，成不？大少爺，你放過我成不？讓我好好地買菜伺候你然後恭送你跟他兩個甜甜蜜蜜的回家，可以嗎？”
    邱昀勉力扯開一笑：“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來。”
    “來了是好事，你可以跟他再續前緣，不來也是好事，你可以頭發甩甩大步的走開，尋找你最好的幸福，兩全其美吧。”秋硯旭研究著竹筍的鮮嫩程度，隨意說著。
    “果然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雖然知道這個男人並不是這個意思，可是難免有個疙瘩去不了，所謂站著說話不腰疼啊。
    秋硯旭眉毛微動，渾然當做沒聽見，自顧自的買了鮮筍、野山椒、蔥花等一係列配料，再提了幾瓶酒外加一瓶醪糟，拉著邱昀走人：“放心好了，我都那麼說了他不會不來的，相信我。”
    秋硯旭的家是新建成的高檔住宅區，邱昀進入電梯就開始碎碎念：“醫院果然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地方，太有錢了，太有錢了！你才從業多少年就可以住這麼貴的地方，我辛辛苦苦這麼多年還都隻能租房子，太不公平了。”
    秋硯旭委屈的說：“可是你有我們工作繁忙不？你們有年假，雙休日也能休息，我有麼？你們一天上班八小時，加班還得看時間，我是一天上班十六個小時，不加班還得看時間，這能比麼？我年紀輕輕就可能過勞，你們可能不？”
    一邊說著，一邊開門，複式兩層的花園洋房裝修簡潔溫馨，進門的牆上就掛著兩男一女甜蜜微笑圖，頗有種幸福溫暖的感覺。
    “你老婆跟你兒子？”照片上的一家三口笑得實在是溫暖，襯托得原本灑脫的秋硯旭都變得有點頹然起來。
    無聲的點點頭，秋硯旭把拖鞋拿給他，自己則打著赤腳到客廳外的陽台去拿，回來的時候發現邱昀還站在照片那兒不挪窩，頓時囧了。
    走過去把他推進客廳，窩沙發上坐著：“別看了，沒啥好看的，你要看我給你照片去，多得是呢。”
    邱昀看他笑著沒心沒肺的樣子，特無奈的說：“如果不是知道你離婚了，光看門口那張照片，我會懷疑你專門炫耀來著。”
    秋硯旭摸摸鼻子笑道：“每回回家看著這照片，我就覺得渾身都有幹勁啊啊啊啊！”
    “你兒子呢？”環顧四周，屋子打掃得很幹淨，沒那種有小孩子的家庭特有的髒亂以及奶腥味，沒有堆得亂七八糟的玩具跟曬著的嬰兒衣褲，很幹淨，很清新。
    “跟他媽住一塊兒呢，本來我是想掙這個撫養權的，後來發現按照我的工作時間根本連照顧孩子的時間都沒有，況且小婷又是孩子他媽，到哪兒不是養呢。”話雖是這麼說，可是邱昀還是聽得出來秋硯旭聲音裏的遺憾。
    “你們經常見麵麼？”邱昀說。
    秋硯旭幹澀的笑了笑，說：“我倒是想經常見麵啊，他媽讓我見我都沒時間呢，不過這小子還算不是白眼狼，多久沒見我一次還記得叫我老頭子，不容易啊！”
    “噗，老頭子？”邱昀眼中滿是興味濃厚，“誰讓他這麼叫的啊？”
    秋硯旭挺無奈，也懶得回答這種其實很明顯的問題，說道：“你隨意，書房有電腦，客廳有電視，櫃子裏有電影，左邊大片右邊愛情動作片，中間是兒童動畫，你隨意。我去做飯。”
    愛情動作片？邱昀愣了愣，回過神來，吼道：“秋硯旭你越來越猥瑣了。”
    廚房那邊傳來的剖魚聲音當做回答。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黑了，飯好了，碗筷擺好了，人，沒到。
    邱昀坐立不安，想說什麼，看了看秋硯旭，又忍了下來。秋硯旭不停地看表，看手機，在屋子裏來來去去繞圈子，打電話，從手機到辦公室到家裏，除了無人接聽就是此人不在，無數次重複之後，秋硯旭終於喪氣地坐下來，給樓下的保安打電話，讓他們注意越執羽的行蹤，來了趕緊給帶上來。
    “吃吧，吃吧，別等了，你釣的魚，我做的菜，他估計有什麼事耽擱了。”比起邱昀來，秋硯旭恐怕了解越執羽更深，因而雖然心中已經確定大概到不了，卻不敢照實說出來。
    “真的不等了，萬一來了呢？”邱昀的聲音悶悶的。
    秋硯旭故作灑脫的開吃，強笑道：“廚房裏給他留著，你放心，少不了他的，實在沒有了，讓他把桌子上的魚骨頭過個細（意思是再吃一遍），總還是夠的。”
    邱昀苦笑了一聲，望著滿桌子的魚發呆，酸菜魚，水煮魚，豆腐魚，還有一盆水煮黃辣丁，香氣是格外誘人的，隻是突然沒什麼胃口。
    秋硯旭一個人這碗裏夾一筷子，那一盤子吃兩塊，漸漸地也就放慢了動作，苦笑了一聲，說道：“我沒關門，也叮囑了樓下的保安，隻要他一來我們就知道的。”
    邱昀渾身哆嗦了一下，拉過秋硯旭說道：“我感覺有點害怕。”
    秋硯旭也焉了，突然感覺自己是不是吃力不討好好心辦壞事了？這萬一要是人真沒來，邱昀不會就這麼崩了吧？想開口，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這個時候誰開口安慰都沒轍，可是那大少爺怎麼就不來了？
    兩個人都一直沉默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飯菜都熱了兩次，可是該來的人還沒到。
    深呼吸幾次，平靜了下來，邱昀看著秋硯旭，輕聲說：“可以吃飯了吧？”
    秋硯旭心想小爺我氣都喝飽了還別說吃飯了，這當口卻不敢說出來，瞅著邱昀的臉色發沭，兩個人沒什麼聲音的吃飯，壓抑著，不敢說什麼。
    “酒呢，你買了那麼多，不拿出來喝？”疲倦的靠在椅背上，邱昀問。
    我的小爺，我那些酒本來是為了慶祝你們倆破鏡重圓的，現在怎麼敢拿出來讓你借酒澆愁啊？
    秋硯旭那個愁啊愁啊愁，小心翼翼地問：“這酒，就不喝了吧？”
    邱昀皺起了眉頭：“你買來不就是喝的，放著好看？”
    秋硯旭心裏的苦，三兩個字怎生說得出來？我怎麼就招惹了你們兩口子哦……
    一人開了瓶啤酒，得了，今天舍命陪君子吧。
    邱昀一口一口的喝酒，不見停歇的，也不見他夾菜，秋硯旭就這麼看著，頓覺得自己心都揪起來了，奶奶的，自己這回可真是好心辦壞事啊！
    伸手給了自己一巴掌，秋硯旭攔住邱昀繼續灌酒的動作，細聲細氣地勸道：“吃菜吃菜，別想那麼多了。”
    邱昀翻了翻白眼，這廝勸人的水平太差，這是能不想就不想的麼？這當口不是該把越執羽拖過來鞭屍證明他不值得麼？
    苦笑了下，邱昀道：“其實我真的什麼都沒想。”
    “嗯，我知道，光想著那人怎麼沒來！”秋硯旭舌頭不拐彎的接過去，聽著不像是說明倒像是幸災樂禍。
    開著暖氣的房間似乎瞬間完成了春天到冬天的演變，邱昀抖了抖，將自己縮成一團，細弱蚊蚋：“我們完了。”
    整座房子似乎都鋪天蓋地的變得沉重起來，如同灌了泥沙的盒子沉入冰冷的水裏，慢慢的下沉，慢慢的變得冰冷僵硬，再過幾年，盒子會生鏽，會被鏽空，泥沙便混進水底肮髒的稀泥裏，無影無蹤，也不會有人再關心，也不會有人再尋找，即使找到，也就是個鏽空的盒子罷了。
    秋硯旭想，他聽過的最悲慘的一句話，不是自己抱著兒子跟小婷說離婚，而是對麵這個一臉麻木的家夥說的這句“完了”。也許自己真不該摻和進去的，他們要死要活自己隨意就是了，我摻和進去反而變成了催化劑，最後誰都沒落到好。
    一種無話可說的沉悶充斥著整個房間，邱昀是不想說，秋硯旭是不知道說什麼，久而久之就變成相顧無言的狀態。
    “我先回去了，不打擾你了。”
    “再坐會兒吧。”秋硯旭收拾著碗筷，溫柔的嗓音帶著無盡的勸慰。
    邱昀冷冷的笑了下，帶著股視死如歸的慘烈：“再怎麼等都是這樣，沒必要。”
    秋硯旭眉頭皺了一皺，深深看著他，歎了一口氣，說：“就在這兒休息吧，至少把今天等過去。”
    低首想了想，冷冷地笑了一下，邱昀道：“垂死掙紮嗎你讓我？”
    然後，又是冷冷的沉默。
    秋硯旭收拾好碗筷，見他還是一副呆呆的模樣，不知怎麼的心裏突然疼起來。
    柔和而溫暖地燈光灑下來，秋硯旭卻打了個寒戰，搓了搓手臂上冒起來的雞皮疙瘩，走過，輕柔的扶住邱昀的肩，溫柔而堅決的將人推進浴室：“聽我的，今天在這裏休息，你不相信他，總要相信我一次。”
    邱昀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而目光卻沒有躲閃，淒涼地說道：“就是聽你的，我才覺得我今天輸得七零八落的。”
    秋硯旭笑了笑，放入冬日裏的第一縷陽光，他說道：“所以早點休息，我等著你明天起來報複我。”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邱昀開口道：“所以你要兌現你跟他說的話？”
    這一刻，那時間似乎都已經靜止了。
    秋硯旭強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頭：“這個，等他來了後你問他同意不同意吧。”
    邱昀歎口氣，臉上的陰霾始終不能褪去，仿佛木頭一般聽話的過去洗臉刷牙然後上床睡覺，呆呆的，沒有靈魂。
    秋硯旭向四周看了看，突然覺得空洞洞的，疲累的癱坐在沙發上，木然的看著地上投射出來的影子，江畔的涼風吹了過來，令人感到了一絲冰冷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