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的沈默。
    越執羽注視著對麵那人的臉，似冰，如火：究竟是放開手，還是牽著走？
    越執羽忽然想起了秋硯旭以前說的那個笑話，那個誰都無法承受的問題：戀人和父母，如果都掉進了海裏，你救哪一個？
    秋硯旭說母親大人生我養我，所以絕對要救，但是老婆大人是未來陪自己走下去的唯一人選，她死了，我也不會獨活。為了避免這樣的慘烈場景，他決定送老婆大人去學遊泳。
    當時自己還曾笑話他的取巧，現在想來，那也許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案了吧？
    越執羽記得在那場國內留學生的聚會中，秋硯旭說過的話，挺平淡，但很真實：“我覺得這個故事就是處在婆媳之間的中國男人的最好總結。一邊是老婆，一邊是母親，我們夾在中間裏外不是人。但如果是我的話，在婚姻之前，一定要擺平老婆，不然人家不嫁那就虧大了！在結婚後，一定要擺平母親，不然我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就這麽給折磨成黃臉婆，我也虧大了！其實中國的婆媳相處，最重要的就是男人啊！如果一個男人隻向著自己的母親，這是要不得的，如果一個男人隻向著自己的妻子，這也是不對的！”
    秋硯旭這個男人，看得很清楚，做得也很正確，可惜做這麽多最後還是逃不了離婚啊！
    越執羽暗暗搖著頭，思緒正要飛遠的時候，一不小心想到了那句：最重要的就是男人啊！心裏咯！一下，心中念頭急轉：“邱昀跟媽的關係，不也正像是婆媳？”
    “昀……”正要說什麽，發現麵前已然空無一人，越執羽一怔，微微歎息。
    邱昀覺得有些喘不過起來，剛剛的談話凸顯的事實讓他越發難受，這個學識淵博醫術高超一如往常的家夥，或許始終在與人相處這方麵沒有長進。
    越執羽了解自己，正如同自己了解他一樣。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明白倆人可能真的沒有在一起的可能性。
    可邱昀痛苦的並不是這樣悲慘的結果，而是：“正因為可能會產生這樣的後果，所以連一步都不願意邁出麽？那麽出現在你麵前的自己又算什麽呢？”
    “先生，看你捂著胸口麵色慘白，需不需要去心胸外科檢查一下？”秋硯旭看著臉色慘白木然走過來的邱昀，不知道是沒神經還是怎樣，笑著說道。
    邱昀冷冷地瞅他一眼，頗有些“你怎麽這麽陰魂不散”的怨怒。
    秋硯旭立刻拋棄了嬉皮笑臉，轉而正兒八經的八卦：“怎麽，吵架了？”
    “沒！”很有一種你明知故問的惡劣感覺，邱昀覺得原本揪緊的心口有一團火焰熊熊燃燒，非常的恐怖！
    “得，你倆吵架拿我撒氣！哎喲喂，別真生氣啊，我又不是真跟蹤你來著，我這不是剛看完病人回來麽？”看了邱昀從心胸外科出來好一會兒，發現人真可能挺不住了他才出來救駕的，扶著人往自己急診科走，“放鬆放鬆，深呼吸深呼吸……不管是你甩人還是人甩你，都不過是你倆崩了而已，反正你們倆以前已經崩過一次，應該有心理準備了吧？要我說，你就是沒長腦子才會跟他好，現在吃苦頭了吧？”
    邱昀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秋硯旭的口氣與其說是勸慰，不如說是火上澆油？
    目不轉睛地看著秋硯旭，然後閉目，屏息，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秋硯旭目光轉柔，說道：“我怎麽可能跟他是一卦？我恨不得食其肉啖其皮，每回我釣上的妞兒看見他就跟掉魂兒了似的，像我這樣的溫柔體貼雅痞鄰家大哥型，真不流行了？”
    這回是真的給唾沫噎住了，邱昀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秋醫生，說真的，你長得還挺好的，但是你真不能雅痞，人那叫雅痞，你那叫猥瑣。”
    “呐，坐，心裏好點兒沒？”聽到如斯評價，秋硯旭也不生氣，笑嗬嗬地扶他到椅子上坐著，外麵是人來人往，裏麵卻也沒兩個病人，邱昀問道：“心胸外科沒人也就算了，你這屋裏怎麽也沒病人？”
    秋硯旭正給他倒水，聞言樂了：“你是真沒反應過來還是假的？我昨天玩那麽晚喝那麽多酒，你當我現在就很清醒了？要知道真正一杯酒被體內消化吸收完全對神經無作用那可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這個時候讓我去給人看病做手術，出事了怎麽辦？”
    邱昀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杯，抿了一口，覺得胸口暖和了，才一撇嘴：“你是不想幹活才是真的吧？”
    秋硯旭坐回自己的位置，笑道：“隨便你怎麽說。”
    邱昀笑了笑，眼角卻瞄向秋硯旭，正要說話，秋硯旭卻搶先開了口：“你們倆又崩了？”
    “這回都還沒開始，怎麽叫又崩了？”邱昀有種才出虎穴又入狼窩的淒厲感覺。
    “那也就是說巴以和談破裂，陷入僵局，對吧？”秋硯旭捧著自己的杯子，吹散熱氣，喝了一口，那神態有一種懶洋洋的感覺，邱昀覺得自己若沒看錯的話，秋硯旭說這話的時候，嘴角露出了一個吊詭的笑容。
    邱昀歎息了一聲，說道：“他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抱以百分之百的可能性因而一步也不敢踏出，我再怎麽努力，其實也沒用吧？”
    秋硯旭微扯嘴角：“你怎麽就知道不會發生？”
    邱昀一窒。
    “瞧，你也不敢保證不是？就算執羽所害怕的越阿姨不會出來棒打鴛鴦，你確定你現在還能信任執羽？”秋硯旭溫柔的看著邱昀，目光憐憫。
    “為什麽有些人能看得這麽清楚，仿佛自己親身經曆過一樣？”仿佛不滿於對方若有若無的幸災樂禍，邱昀放縱心中的恨意，衝口而出。
    秋硯旭臉上溫柔的笑意在瞬間凝固，就連捧著水杯的雙手也似乎抖了一下。
    詭異的氣氛下，似乎有誰的心跳，跳動的那麽快？
    良久，秋硯旭摸摸鼻子，很無辜很可憐地問道：“既然你都看出來了，就算不引申到你自己，也該體諒一下我觸景傷情一般的難過心情吧？”
    邱昀目光移過一旁，望著門口，沈默了一會，道：“你不說，我也不問。”
    “糾結啊，我好不容易想充當一回知心哥哥的角色，沒想到還不領情！”秋硯旭自嘲一般的笑了起來。
    從上看到下，邱昀定了定神，才道：“那是因為你多此一舉。”
    如果是輕小說動畫片之類的玩意，秋硯旭一定會飛著兩條寬麵條淚撲過來抱大腿，問題是這是很正經的的NC17的耽美小說，秋硯旭也就隻好撇著嘴裝作沒聽見嘀嘀咕咕自我安慰：“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秋硯旭這個人，怎麽說呢，很懂得“舍己為人”啊啊啊。
    “你跟他什麽時候認識的？”微一欠身，邱昀道。
    “你問我跟越執羽？在美國，醫學院的中國留學生沒幾個，想不熟也不行啦。”似乎回想起了什麽，秋硯旭笑道，“那廝一向受人歡迎，在美國簡直是男女通吃型的，那些人挺open的，追求人的方式玩笑的說那就是地方包圍中央，就差武力奪取了……”
    邱昀想象著那樣的場麵，不覺好笑，點頭道：“是這樣，以前在學校也是這樣。”
    可是秋硯旭卻拉長個臉，苦笑：“對我來說就是個悲劇，好容易釣上個金發辣妹兒，結果人家就直勾勾的看著他不轉眼，完全無視我的存在，太對不起我們這類普通大眾了！你知道那些人怎麽形容他的麽？靠，禁欲美？”
    秋硯旭長得不難看，嚴格來說長得非常的英俊，但是問題是，這家夥的臉除了英俊外，還要添加一個詞：柔媚。一般來說這樣長相的人，應該是氣質冷淡而矜持或者溫柔體貼，但是秋硯旭渾身上下透著的卻是吊兒郎當，更對不起大眾的是，他走起路來好像渾身零件都在叮當響，怎麽看怎麽不正經──即使長得跟花美男可以靠邊，但那通身的感覺瞬間讓人崩潰！
    邱昀掩麵，忍住了那句：“你通身的氣派比較適合混黑道，而且還是混混級！”
    想了想，邱昀還是換了個說法，很認真的說道：“看見你，我覺得挺樂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