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的‘簡家大探險’以後，張川毅一直以一周一次的頻率上簡家蹭飯，並試圖用諸如‘一人吃飯好寂寞哦’‘經常吃微波食品對身體不好對吧’‘貴之厚此薄彼不公平~’之類的理由激起貴之辭去商玉嗣家的工作而轉來他家。
    要是以前貴之還能一笑了之，但是現在不同了。他沒辦法裝成一點事情都沒有，隻能仍由張川毅的任性了，就怕他會看出什麼。
    “啊，果然還是貴之做的飯好吃。姐姐很開心吧，有個那麼懂事的弟弟。”張川毅一邊扒飯一邊試圖從簡貴筠嘴裏問出他所不知道的貴之。
    是貴之眼裏的‘外人’都不知道的貴之。
    “恩，但是他以前也有一段讓人恨得牙癢癢的曆史呢。還真別說，現在的阿貴我還不太習慣呢，在我的印象了，阿貴還是那個一天到晚讓人頭痛的小鬼。”
    “欸？貴之還有頑皮的時候啊！”
    “當然啦，嗯……我記得，以前小學看門的阿公，不知道做了什麼事情，阿貴啊用那種滑炮丟人家曬在操場上的棉被，棉毯，嗯……皮鞋裏也扔了吧，結果皮鞋還好就炸出一個小洞，但是棉被棉毯都燒起來了哦……大冬天的看門阿公就那麼一套被褥。”
    “姐！那麼早的事情你怎麼還記得啊。”
    “當然啦，你被媽狠揍一頓，還瞪著我好像怪我為什麼不幫你說話。”
    “我是看你被那個老頭養的狼狗嚇哭了，才想幫你出頭的。”貴之悶悶道。
    “那也不應該燒人家被褥啊，還好是小學生，加上媽把你揍成豬頭去給阿公賠罪，不然你小三就被退學啦！還有理了。”貴筠舉著筷子戳戳貴之的眉心。
    “噗嗤，不會吧……阿貴居然那麼頑皮。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那當然啦，那是我培養出來的弟弟嘛……”
    貴之揉揉被戳紅的額頭，看著說道興頭上的姐姐和好友，也就不介意姐姐像倒豆子一樣說以前的糗事了。有些曖昧地笑了笑。
    晚飯後，剛剛洗完碗出來的時候，家裏來了個電話。
    “其實要隻說英文的話，我也不差的。”貴之去接電話了，張川毅翻著搬到樓下的試卷想到。其實，他從小學到初中念得一直是小學到高中直升的雙語貴族學校，之所以會在高中的時候，轉來念聖三高，那就跟聖三高的背景有幹係了。
    他的父母都是這所高中畢業的，包括一些本地的政要或多或少都跟這所高中點關係，漸漸地，聖三高也變成了從政的名門，許多商人也讓自己的孩子來念這所高中，算是為將來的‘關係’鋪路。他也不得不離開從小就在一起的朋友，轉而來念這所高中，一如所想，因為長時間沒有聯絡，原本的好朋友也都漸漸地淡到完全沒有聯係了，但是他很慶幸，當時沒有敵過父親的手腕，最終還是屈服了，因為這樣才能碰到阿貴。
    張川毅一旦來簡家，就必然要留宿，這次他打定主意，一定要見到阿貴的媽媽。想辦法認個幹媽什麼的，這樣就算將來畢業也不會失去聯絡了吧。
    “是嗎，明天也不用去了嗎。”前天以後，也就是商玉嗣推開他的那天，昨天和今天商玉嗣說不用讓他去了，現在再加上明天……“出了……什麼事嗎？”咬著嘴唇，大拇指不自覺地摳著傷口。
    “我不想不明不白的下去，你根本不拒絕，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跟我想到一樣，還是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但是如果真的我們想的一樣，如果真的把一切攤開來說，你會逃開吧。你回想怎麼跟自己的家人我的家人怎麼交代。我想，對我而言最好的狀況是，你是一直‘抱著隻要現在就好’的心態而默認我。可是對我而言，這完全不夠。如果有一天，你的家人要你建立一個家庭，讓你承擔人道責任的話，你會陷入兩難吧。你總是把別人的煩惱也背在身上，如果這是可以預見的結果……也許就根本不應該開始。”
    “……”這算什麼意思，什麼叫‘如果這是可以預見的結果……也許就根本不應該開始。’這種話說出來，那麼那個時候，在那個涼亭裏麵……為什麼不想想清楚再行動，現在又一副溫柔大哥的樣子替他考慮，背負不起的根本就是他自己吧！“這算什麼啊。做了那種事，現在又冠冕堂皇的說那麼多話！這種考慮到我的‘心情’的感言很紳士是不是！那種事情，在那個涼亭裏麵的時候你就應該想到了！！少看不起人了，你以為我為什麼不反抗……既然那麼了解我……你以為我為什麼不反抗……混蛋！懦夫……”
    不能接受，完全不能接受，明明之前也想過，一直到兩個人的感情明朗化以後就斷掉的。明明是這麼決定的，但是無法接受，就這樣一開始就結束了。
    他喜歡商玉嗣戴眼鏡幫他將習題的樣子，喜歡在做飯的時候有他在身邊幫忙，喜歡在客廳打掃衛生的時候記得輕一點，在幫躺在抱枕裏睡著了的商玉嗣蓋一條毯子，然後他會睡眼朦朧的說謝謝。也喜歡那個出門之前的那個告別吻。
    已經太晚了，他已經陷入了名為‘商玉嗣’的泥沼裏不可自拔了。家人和喜歡的人之間的平衡，他無法明確的說出誰更重要。
    “哈哈哈……”貴之笑了，笑得比哭更難過。以前那種要戀人不要家人的人是他最最鄙視的，在他看來，戀人可以換，可以成為回憶，但是家人是不可替代的。但是現在不行了，他無法欺騙自己。如果要放棄商玉嗣，他的心會痛，會一直糾結於為什麼不能在一起，隻是性別一樣而已。如果出櫃被媽媽和姐姐排斥，總有一天會連不能體諒自己的家人也一起痛恨吧。
    貴之跪在電話機前麵，腦袋亂成一團，因為太過激動，把電話線都扯開了，也不知道商玉嗣聽到了多少。
    “阿貴……”張川毅有些吃驚的看著有些歇斯底裏的貴之，“對不起，讓我靜一靜。”
    明明知道，商玉嗣說的完全正確，選擇權在自己這邊，更在意倫理的人是他自己。他就像一個魚與熊掌想兼得，一旦發現不能兼得就怨天尤人陷入自我的人。“什麼嘛，夠決絕不是我唯一的優點了嘛。”
    吵著要糖要玩具要這個那個的小孩和不管小孩有什麼要求都滿足的大人，某種程度上，他跟商玉嗣的關係更像這種吧。“嗬嗬嗬……”阿貴抬起頭看著轉動的排氣扇。
    “阿貴……”從貴筠手裏接過毛巾，張川毅走進淋浴房。
    做了那種事、涼亭、反抗、懦夫。
    敏感地抓到了關鍵詞，張川毅至少能確定電話的那頭是個男人，還是個對阿貴做了過分的事情，阿貴也沒有反抗的男人。至於具體是什麼事，他的大腦拒絕想象。
    貴之關掉花灑，想動物一樣甩了甩頭發。濕漉漉的頭發貼在鬢角，後頸的頭發有些長了，吸附在貴之漂亮的鎖骨上，水珠順著身體的角度流進了T恤裏。
    咕嚕，張川毅有些看呆了地吞了吞口水，蒸汽吧……是蒸汽的魔法吧……為什麼我會覺得好想抱住貴之。然後……恩……把流進T恤的水珠舔掉……啊！！！是那種耽美書看多了……恩，看多了。果然因為我太喜歡知之才愛屋及烏喜歡上了耽美啊，知、知之……啊，對啊完全忘了要跟她聯絡了……不行啊……正當張川毅陷入一片混亂的時候，貴之突然靠近他，“阿川，對不起。”被突然的捧住臉，然後有個軟軟的東西貼上了嘴唇。
    雖、雖然不是初吻，他也不是清清白白的童子雞，不能說是一點也不能經受刺激的少年，但是身體的直接反應讓他猝不及防，要是貴之低頭，那他就不要做人了。
    阿、阿貴的味道，水汽裏有甜甜的味道。嘴唇碰嘴唇，現在還有那麼單純的接吻啊，阿貴好可愛……
    ……………………
    啊！！不對吧！！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吧！！！張家少爺幹脆地把花灑拿下來，對著自己猛衝。危險啊……那個、我該不會假戲真做了吧。幹脆把老頭那張Doll什麼的貴賓卡偷來算了，張川毅想道。陷入混亂的張川毅完全忘了去想貴之為什麼要親他。
    果然，不是商玉嗣就不行，但是也沒有惡心的感覺。就有些生理潔癖的貴之而言，也許這就是他是同性戀的證據吧。就好像找到了借口一樣，貴之想道。
    如果我是同性戀的話，天生的同性戀的話，那麼……打開淋浴房的門，貴筠緊張地站在外麵。
    “姐，要是你弟弟是個變態，怎麼辦。”貴筠被一係列的突發事件弄得有些沒方向，隻得愣愣地說：“那你也是我弟弟啊。”
    “嗯！”貴筠被貴之眼睛裏的決意嚇到，好像要去做什麼一去不回的事情一樣。但是她沒辦法伸手拉住走出家門的弟弟。
    她沒辦法阻止，這是她作為姐姐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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