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我不行了……」手腕都被抓的很疼，「應該、不會追過來了。」相對於貴之喘得肺泡好像都裂開了一樣，商玉嗣隻是呼吸急促了些。
    手指，並沒有放開。
    商玉嗣把貴之拉近用具準備室，這裏放學校的清潔人員放清潔工具的地方，因為有個自然的隔斷，所以裏間放了幾張折疊的躺椅，供清潔人員休息使用。
    「欸？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回教室吧。」看到商玉嗣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地方一樣，貴之無法像他一樣那麼自然。到底是別人的地方啊……「萬一老師回來了……」
    「補習……我幫你吧。」商玉嗣挑了一張躺椅睡下去。
    「欸？啊……你成績是很好啦……」不過真的想不通，明明上課一直在睡覺的，為什麼還能一直保持年級前三十名呢。
    「我留過級……期末考試的時候睡著了，補考也忘了。」好像是猜到貴之的疑問，商玉嗣回答道。
    「啊……那個啊……」說不出其實之前是在敷衍張川毅。自己的確有至少把成績拉到及格線以上的想法，可是一旦減少打工的時間，除了日常開銷就存不下錢了，反而還要支付不菲的家教費……
    「學費的話，家教日的晚飯和周三、四、五的午飯，由你負責。我不會付你餐費的。」
    「……」貴之低下頭，拳頭握的緊緊的，什麼嘛……同情嗎？照顧他這樣的窮人來讓他自我滿足嘛？就像在路邊看到被棄養的寵物，良心發現一下去便利店買香腸喝牛奶喂給他們吃，隻是單單的做了那麼一次而已，就覺得自己的心真的非常善良啊！但是貓也好狗也好隻要有生命的東西比並不是隻有那麼一次良心發現就能把生命延續下去的啊！單單的那麼一次也會讓他們感覺到是被寵愛著的，然後一直待在那裏等著某一天也許就會把自己接回家的人。天天像這樣給自己香腸和牛奶，也許還會給自己起一個名字，會給它洗澡還會陪它玩。
    善意往往才是最傷人的東西！付出善意的人們在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為什麼總是不會去考慮接受善意的人心裏會『承受』多大的期待啊！
    「我會報菜單，根據家教市場的時價。」商玉嗣熟門熟路地從一邊的矮櫃裏拿出一個眼罩，帶好，「之前的家政婦手腳不幹淨，被辭了，現在那個是北方人，每個菜都有花椒……你的午餐都是自己帶來，然後放在教職員室的冰箱裏吧。中午去食堂擠太麻煩了也幫我做一份。」
    「那就是五十乘於二除五……平均每頓飯成本加加工再二十塊左右。」
    一個星期一百塊，一個月就要增加四百的花銷，他還要減少打工的時間，根本不可能，「我、很感謝你，但是……時間上可能有衝突……」
    「……那你就來我家做家政吧。」商玉嗣移了移眼罩的位置，「我口味蠻挑的。但是一時又找不到我滿意的家政婦。」
    「可我……」
    「你給秦晉憐做過飯吧。」
    「是……做過一次。」那次姐姐因為壓力太大的了精神性胃炎，他打媽媽電話沒人接，可是不付錢，醫院不收，因為聽說辦硬卡的話每年都要收年費的，所以他都把錢存在薄式存折裏。那是晚上想提也沒辦法，萬不得已隻能用投幣電話在醫院打給導師。他也送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隻能對老師說請一頓午飯做感謝。老師相當體貼地說：「就從你自己做的午餐裏感受你要答謝的心意吧！」
    「他說好，那就沒問題了。」
    「欸……」
    「我會跟你簽正式的傭工合同，雖然沒有法律效益。隻是確認下工作內容。」
    「哈？」
    「我躺會，有人在我睡不著，你會叫教室吧。」轉身背對著貴之，把製服當成被子蓋在身上。
    「哦。」
    直到真的站在教室門口，貴之才反應過來，「完全被牽著走了啊。」說實在的，他也沒有真的把商玉嗣的話放到心上。會有哪家的父母任由孩子隨便換家政婦。雖然也有可能這是父母溺愛的方式，但是如果要是說請同學回來做家政，父母一定會想是要拿錢胡鬧吧，所以說，商玉嗣的父母一定不會同意的。
    有錢人家的少爺還真是……天真啊。不管是張川毅還是商玉嗣。現在的他們就算是幫忙也是用父母的錢，也許他們自己覺得沒什麼，甚至會覺得自己很有能力，但是這種『施與』的魔法一旦遭遇父母金援的停止，也就是失效了。
    可是……做家政倒是給貴之指了一個新方向，但是萬一運氣不好碰到了黑中介……再說他的年紀和隻有晚上可以接活也是硬傷。
    第二天中午，他照舊躲在教職員室吃午飯。即便是學校，教師之間也有各自的小集體，不想被孤立的話也隻有隨波逐流，想起老師被勾著肩膀拖走時，對著自己苦笑的樣子。
    老師也不輕鬆啊，他想。
    唰啦啦——教職員室的門被打開。
    貴之反射性的抬頭，就看見商玉嗣難得地戴上了眼鏡。雖然一樣都是男人，但還是忍不住在心裏發出『真酷啊……』的感歎。
    「找到了。」商玉嗣走到貴之身邊坐下。手裏拿著一個檔案夾。，「我可以等你吃完。」
    「欸？是找我嘛？」不著痕跡的把飯盒蓋住，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裏麵的『窮酸』的菜色。
    「土豆絲、大白菜、榨菜。我看到了，你就吃吧……」
    聽著商玉嗣大喇喇地報著自己飯盒裏菜，貴之整張臉紅成豬肝色，「啊啊，沒想到大少爺還認識土豆絲大白菜長什麼樣啊！」
    「平時在家，家政婦就做這個啊，就是會加點肉絲一個葷菜和一湯就是了。」
    嗄！這不是擺明了欺負小孩子嗎？「怎麼這樣，她就不怕你辭掉她嗎？」
    「她說這種清粥小菜最養生了，他們那裏的百歲老人都這樣吃，我在電視裏也看到了，而且現在蔬菜要比葷菜貴了。」
    「……」也是，如果他不是家境的關係，可能也會像商玉嗣一樣，根本不了解基本的民生問題吧。有些放棄了的貴之打開飯盒，卻看見商玉嗣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的飯盒，好像裏麵是什麼饕餮珍肴一樣，「你沒吃午飯？」
    「我討厭人多的地方。」
    貴之在商玉嗣『熱烈』的目光下（看著被筷子夾著的土豆絲）實在吃不下去，於是抵出了筷子和飯盒，「如果你不介意我吃過的……」
    商玉嗣偏過頭，把筷子上的土豆絲張口吞了下去。
    這、這、這這這這！！！！簡貴之！你抽風嗎？！！心跳那麼快幹嘛！冷靜！冷靜！！
    「啊，沒想到土豆絲也能用酸辣口味做啊。」商玉嗣吃了兩口說道，「比現在的家政婦做的更合我口味，這是合同。」
    「我、我以為你父母不會同意的。」
    「……」商玉嗣沒有回答，隻是站了起來。
    「那個！為什麼突然之間……」突然之間要這麼幫他。昨天他上網查過了，最便宜的家政服務一次兩個小時也有三十塊了，平均時薪15塊，幾乎翻他西餐廳工作的兩倍，而且工作量也小很多。但是他不能滿足用工的時間段，年紀也太小，會用他的基本上還要先交800~1500不等的押金。即便是交了押金也無法完全保證能介紹到工作，即使找不到押金也不會退。
    看到頁麵上的咒罵似的回帖，貴之想，這跟搶錢也基本沒區別了。
    商玉嗣看了他一眼，伸手揉亂了他的頭發。他被迫低著頭，看不見商玉嗣的表情。
    「要是願意幹，就簽個名給我。」
    扔下這句話，商玉嗣便走了出去。
    貴之愣愣地看著關上的大門，然後是剛剛在商玉嗣舌頭上劃過的筷子。
    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臉也好耳朵也好，都好燙。心髒撲通——撲通——也跳得非常重。
    好奇怪……
    這樣的狀態一直維持到他回到教室，「阿貴，你臉好紅啊，發燒了？」好友把額頭貼上他的。
    反射性的後退，「你幹嘛……鄂知之又不在。」
    「啊……習慣了嘛…………喂，你看什麼啊！」張川毅很少有語氣那麼不善的時候，朝他的方向看去，是商玉嗣。
    「喂！少看不起人了！我很早就看你那副麵癱臉不爽了。」
    「阿川！」剛剛明明還是一副挽袖子要打架的模樣，聽見貴之這句『阿川』就突然好像被澆了盆冷水冷靜下來了，額……也許是冷靜過頭了……
    張川毅一副嘖特兮兮（滬：賊兮兮，不正經）的轉過身，「不知道為什麼聽見你叫『阿川』突然心情很好啊……再叫兩聲給相公我聽聽~嘿嘿嘿……」張川毅一副色老頭樣子伸出了兩隻爪子……嗯……在鄂知之像狼一樣發綠的目光下。
    「喂喂……我看發燒的是你吧……」果然，能喜歡上鄂知之的人，本身就不是正常人關係吧……他們……真般配。貴之無奈地在內心呐喊！
    最終，是上課的鈴聲救了『狼爪』下的簡貴之。貴之第一次覺得，原來上課鈴可以比下課鈴更加令人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