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 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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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徵聿如此說了一句,柳秋硯就懂了,怕還是後宮裏那位頂頂厲害的皇後派來的吧。
想到此,柳秋硯心下暗暗歎了一口氣。
從小時候遇上弘徵聿進宮做侍讀開始,每每遇上皇後,柳秋硯麵上不顯,心裏卻還是隱隱有些怕她的,因為那對弘徵聿明顯不懷好意的眼神實在是太明顯了,連帶著瞥向他的餘光也是凶相畢露。後來閻將軍事發,蓮妃被累,弘徵聿為求自保隻能藏身於江湖,這幾年柳秋硯細細思索起來,閻將軍一事怕其中少不得還是皇後及其身後太師一黨的手筆。否則那時候,弘徵聿已被定為太子,隻待他長成繼位便可一族興榮無憂的閻將軍,謀反的意義何在?為其子閻冽?
柳秋硯搖搖頭,他雖未見過閻將軍和閻冽二人,但也聽過不少民間對其父子的傳聞,都說閻將軍豪爽忠誠,與軍同樂。其子閻冽未跟隨父親入伍時也是祁衿城裏少有的佳公子,翩翩少年郎一個,後來參軍後跟著父親也是一副赤膽忠心,不像那圖謀江山的小人。若說這兩人太能隱藏,柳秋硯是不信的,藏一年兩年容易,瞞一人幾人也不難,但要說到瞞著天下人這許多年滴水不漏卻一朝傾覆……沒點貓膩何人會信?也就是欺著武人舌短,仗著太師勢大了。
話說到此,圍成一圈說話的一大半人都是宮門深院出身,弘徵聿的話簡單幾個字,大家卻都懂得透徹,一時竟都不知說些什麼,同情?好像不需要,勸慰,好像更不需要……
“來人。”弘徵聿忽然發聲。
外圈圍著守衛的隊列中出來一個人:“殿下吩咐。”
弘徵聿冷視了出列的這個人,稍微思索了下認出這人是此次跟隨他下江南除疫隊伍的侍衛首領於珂,是父皇指定的帶隊人。他還記得出發前父皇曾對他說過:“於珂,朕不需要你為除疫出多大力,你隻有一個任務,那就是不計一切代價,保太子平安歸來……”
弘徵聿若有所思的開口:“我在崖下傷了一人,不過被他跑了。你去統計下誰沒歸隊。”
“回殿下,屬下剛剛已經查過,沒回來的一個人叫劉馳。”
“哦?什麼來路?”皇宮侍衛不同其他,大部分都是王公大臣們的家族子弟或者是他們家族馴養舉薦之人,一般編隊前都會嚴格審查清楚並登記造冊便於管理,可以說一麵對皇族進行絕對擁護,是皇族對大臣們的親近之舉,另一麵,則是大臣們對皇族的監督,也是皇族對大臣們的挾製之舉,一旦侍衛之中有人作亂,便會牽連背後的家族乃至連誅。
“這……屬下惶恐,並未查到劉馳所屬。”說完深深伏下前驅告罪。
除了家族推薦,皇宮侍衛之中其實也有一些是不屬於朝堂派係的人,身居高位的人總會更傾向於自己組建一支隊伍來保證他們對自己的絕對忠誠,並以自己的命令為第一執行力,啟允帝有一支自己的護衛力量眾所周知。
“是麼……也罷,出門在外的確不方便,此事便回祁衿之後再細查。下去吧。”
“是。”
看著於珂走回去的背影,弘徵聿的臉卻沉了下來。
查不出來來路?這是真查不出來,還是暗指劉馳歸啟允帝直屬?或者……
眯了眯眼睛,弘徵聿轉身在柳秋硯身邊坐下,隻將柳秋硯的手緊緊握住——無論如何,自己總歸是不會讓秋硯出事的。
祁衿,舞鳳宮沉寂地有些可怕,原本奢華的布置襯著空蕩蕩的內裏顯得有些陰森恐怖,宮人屏息凝神,生怕惹了主子的注意,少不得又挨一頓打。
不過砸光了能砸的所有事物之後,皇後康湞沅倒不再如以往一般對宮侍隨意發泄情緒,在理智回歸後,整個人內斂起來。
如今舞鳳宮說是閉宮思過,其實是啟允帝對皇後的變相軟禁。蓮妃有孕,不說是男是女,隻要能安全生產,那都是對皇後來說的極大威脅與挑釁,亦是弘徵聿太子之位穩固的極大保證。皇後當然不可能對此坐視不理,實際上,她已經按下來暴怒的情緒,開始謀劃起來。
她與啟允帝少年夫妻,雖然一開始不是自己所願,情竇初開的對象不是弘徵靳,但婚後也是一心一意對他。雖無深厚感情卻也相敬如賓,深宮的日子也不算難過,誰曾想人心易變。十五歲那年她驚喜的發現自己懷孕了,正當她滿心歡喜的期待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之時,弘徵聿出宮遊曆遇上出門探望長兄的閻慕蓮……
本來自古帝王多薄情,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也總有填滿的一天,她作為皇後本就已經做好接受現實的準備。可誰知啟允帝竟宣稱貴妃閻慕蓮乃是此生真愛,自她以後,再不選秀納妃!此事引起前朝頗多爭議,卻奈何啟允帝心如磐石毫不退讓,最終閻慕蓮聲勢浩蕩的入了宮,成了皇後之外的後宮唯二之主。
事已至此皇後依然沒有特別針對蓮妃,本來她對啟允帝也沒有多深厚的愛慕,那啟允帝的妃子隻娶一個還是多個與她而言並無多大區別。隻是到底心情有些受影響,夜深人靜孤枕難眠之時不禁也會幻想若當年自己能嫁給自己所愛平平淡淡是不是會有另一番光景。孕中本就忌諱頗多,也是情緒最多波動之期,皇後到底也不是多大年歲,又是第一胎不懂調適自己心情,誰也沒想到就因為這思慮過甚,引了胎息不穩,以致皇後內心愁思越多,惡性循環,最後竟然就那麼導致了小產!
想到此處,康湞沅不禁捏緊了拳頭,手心血絲溢出。她恨!她真是恨透了閻慕蓮,更恨透了在她孕期變心納新的啟允帝!
若不是他們,若不是他們!她的第一個皇兒若是能平安出生,那便是順應天命的嫡親皇長子!哪裏還有弘徵聿來奪位的機會!?哪裏還需要逼著自己那對皇位沒心思的焱兒往奪位之路走,生生讓母子離了心?
可憐自己這廂還在為失去的皇兒悲痛不已,生生拖垮了身子需要靜養。那邊二人卻朝朝暮暮甜甜蜜蜜,不出一年便順利懷孕生下了弘徵聿,硬生生搶了皇長子的位子!更可恨的是,弘徵聿那個小賤種滿了周歲時,弘徵靳竟然宣布改國號!
當年啟允帝年少繼位,朝堂多有傾軋,很多老臣倚老賣老遊說他保留老主國號以穩四方,弘徵靳年小力歹隻能忍下這口氣,之後娶了自己拉攏了太師一脈,這才算坐穩一大半的龍椅。那時候沒說改國號,在自己有喜之時也沒說改國號,卻在閻慕蓮那賤人生下弘徵聿後竟然提出改國號?這是硬生生打自己的臉,把為他安龍椅的父親當墊腳石踩啊!
也恨弘徵聿這小子命硬,當年命人下了藥竟還能從閻慕蓮肚子裏安然生下來!想到此她又恨恨的咬了牙。若非自己孩兒出事,她也不至於心硬到對一個胎兒出手。隻恨她手段用盡重金在江湖中求到的奪子藥竟然毫無效用!事後她也憤怒地找人去往那江湖中聲名鼎盛的“風雨樓”討要過說法,卻隻得來對方輕飄飄的一句:風雨樓做事不分黑白道義,不畏皇權重臣,隻論價錢。客人給的價錢夠,風雨樓提供的東西便絕不會錯。要問奪子藥為何無用,還請回去自查清楚。
因著風雨樓這樣回複,自己便懷疑那奪子藥並未下到閻慕蓮身上,那便是底下的人執行不力,也怕事發被人掰扯出來,便暗暗處置了那人。倘若風雨樓確沒推脫,那奪子藥上一次沒成功弄死閻慕蓮的胎,那這次倒是可以再用一次……
想到此處,閻慕蓮招過心腹細細吩咐。
不要怪我心狠,隻怪你投錯胎……
隻是這一次,誰都別想好過……
柳府,書房內的燈光有些晦澀。柳東廷將剛剛寫完的書信交給柳富林,揮了揮手讓他退下。柳富林微微躬身,退出書房來到門外一處陰影前,伸手遞出並開口:“加急。”隻見陰影處陡然走出一個黑衣人,微點了下頭接下書信便悄無聲息的躍出府牆。
屋內,柳東廷揉了揉眼皮,試圖緩解下被思緒壓得有些鈍痛的頭皮。柳富林入內給他端了一杯熱茶,說道:“老爺,上一次貴妃有孕出了那事,怎麼這次您還插手……”
柳東廷接過茶呷了一口,歎到:“事到如今,已是牽扯太深,我若不插手,我兒必定更多麻煩。再者……”想到了什麼,又歎了一聲,“到底是承廷心念之人,我若是不提早知會,一旦出事怕他將來怪我啊……”
“……老爺心善。”柳富林想到那離家多年的二老爺,也是歎了一聲。
擺擺手,柳東廷不再多說,再吩咐了幾句便各自歇下。
篝火漸漸熄滅,東邊已是魚肚白,侍衛們在於珂的安排下開始做著各種行前準備。此次回程,隻帶了兩輛馬車分別供弘徵聿和宇辰鳴用,出了馬車落崖一事便隻剩下一輛能用了。於珂檢查完馬匹車廂之後過來請示:“啟稟殿下,陳宇公子所坐的馬車並無不妥。”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隻是就剩下這一輛馬車了,不知殿下……”因著某些緣故,臨行前柳秋硯讓弘徵聿命令眾人在他們以外的人麵前隻以宇辰鳴的化名稱呼,隻說宇辰鳴隻是弘徵聿此前在江湖的友人便可。
“無妨,車廂夠大,擠一下便可。到下個城鎮再買。”瞅了一眼宇辰鳴,對方攤攤手顯然不敢有意見。
“是。”
弘徵聿拉著柳秋硯往馬車走。宇辰鳴帶著莫離抬腳跟上,走前還友好地跟新認識的好朋友揮了揮手:“再會啦,吳醉,姚遙。”
姬如醉笑眯眯的拉上姚遙的手跟上前一步,開口:“聿殿下,行個方便,讓我們搭個便車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