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紕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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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果然很忙,但是忙的過程卻簡單的有些過分。
弘徵聿坐在上位冷冷的看著跪在一旁瑟瑟發抖的易縣縣令陸莽,直看得陸莽汗涔涔的臉色越來越白,這才開口:“說吧。”
聽到這句話就好像得到特赦令一般,陸莽一下子撲倒在地嚎啕起來:“太子殿下饒命啊,太子殿下,下官財迷心竅,做下糊塗事,下官知錯了,還望太子殿下饒命啊,”那眼淚就跟瀑布似的止不住,跟鼻涕混雜一處讓人一見就心生煩惡。
“財迷心竅?”弘徵聿皺眉看著陸莽的醜態,心下忽然生出一絲不對勁的感覺。
“是,是,太子殿下,下官知錯了,下官不該財迷心竅,還從攸關百姓性命的藥材上求財。但是太子殿下,這原本不是下官的意思啊!小官是被人慫恿的啊殿下,求殿下明鑒啊!”陸莽被弘徵聿清冷不帶起伏的聲線嚇得磕頭,直磕的地板“咚咚”的響,那聲音聽著都讓旁人覺得疼的慌,但是陸莽已經沒感覺了,他連魂都快被上位的這位少年太子嚇沒了。
“慫恿?誰?”
“師爺!是我的師爺孫河!”陸莽聽見問話,以為有救,抬手就直直地指向了跪在一邊沉默不語的孫河。指完又怕表現不夠,急急忙忙補充著:“就是他,是他慫恿下官換藥斂財,而且每次往來的賬務都是他整理記錄的,太子盡可以審他!”
弘徵聿抓到一個關鍵詞,眉頭一挑眼神犀利的看向陸莽以為舉報有功而有點發亮的眼睛:“每次?不止這一次?”聲雖低卻帶著威嚴。
“是……是……”終於意識到氣氛不對的陸莽轉瞬又變得畏畏縮縮,他好像給自己捅了更大的麻煩。
“說!”弘徵聿厲聲。
跪在地上的陸莽早就抖的跟篩子似得,張著嘴巴想回頭半天都說不清楚。倒是一旁一直沒出聲的師爺孫河忽然抬頭,跪行兩步朝陸莽啐了一口:“孬種!有賊心沒膽認。”本想再踹一腳,立時被反應過來的侍衛拉到了一邊。
弘徵聿看了眼孫河再看一眼陸莽。他也看出來了,這陸莽就真隻是一個魯莽之徒,有貪念沒傲骨,倒是這師爺瞧著有幾分骨氣。於是他對著孫河開口:“他不說,你說。”
“哼,我說就我說!老子有膽做就有膽說!”
孫河早在被押的時候就知道在劫難逃。他可不似陸莽這傻冒,靠著上頭有靠山做上這縣令之位。若不是家世貧寒無力支持他做學,絕對比這廝有出息萬分!所以孫河從來就看不起陸莽,但是卻隻能與他狼狽為奸。他因貧而無勢,遇上陸莽做上師爺之後便隻想著法子掙錢,於是便慫恿陸莽生出貪念,貪贓收賄,後來發現易縣藥材出產豐富,便打起了以藥斂財的主意。總想著哪天存夠了本錢就開始自己的抱負,卻誰知人總是貪得無厭,銀錢越斂越覺不夠。
開始隻將官倉中一些長年不用效用開始流失的藥材囤出低價拋售換錢,後來做久了發現藥材的監管鬆懈,少有人查看,膽子便漸漸大了,專挑一些價值高的稀缺藥材下手,若偶爾用到便以藥材稀缺不可輕用為由搪塞。越做越覺此項甜頭夠足,一發不可收拾,直至這次疫發,朝堂撥了好些藥材過來,在陸孫二人看來這簡直就像送了一座金山給他們,雖然太子駕臨,二人合計後抱著換一味藥應該問題不大的僥幸心理,依然還是下了手,卻哪想到就這一次冒險,送了二人鐐銬。
弘徵聿聽完孫河的敘述,眼底疑惑更甚:“如此說來,這全是你二人的主意,沒有指使者?”
“指使?”哪知孫河聽到弘徵聿也是一副疑惑的樣子,呆愣了一下又相似想通了一般,帶上一副冷嘲的嘴臉,“太子殿下想多了!若有指使者,到了這地步還會容得下膽小如鼠的這廝在此處嚷嚷麼?”說罷看了眼跪癱在地的陸莽。
弘徵聿隨著他眼光看去,陸莽倒是不發抖了,倒是癱跪著依然小幅度的磕著頭,嘴裏胡亂念叨著:“是孫河慫恿我的,是他的錯,我是被連累的,求太子明鑒,不是我的錯……”示意一旁侍衛將他抬起頭來,卻隻見陸莽已經雙眼翻白,竟然是被他自己給嚇迷糊了。
眼見著也問不出什麼了,弘徵聿一揮手:“拖下去,回去後送刑部細審。”
在孫河快被拖出門外的時候,一直站在旁邊的柳秋硯忽然出聲:“那個幫你們改藥方的人是誰?”
侍衛見這位一直與太子同寢的醫官還有話問,便暫停了腳步。孫河聽到問話後,穩住身體回話:“姚文。”
柳秋硯又說:“本地三個郎中,沒有他的名字。”
“哈哈哈,柳醫官你以為我們幹的事情可以光明正大的做麼?”孫河好像被逗笑了一般,隻是眼底的神色卻是死寂,“本地郎中都是易縣土生土長,找他們合作難保他們哪天就說漏了嘴。那姚文與他父親是三年前來到易縣的,選了個靠山的地方住著,平時也少與人親近,偶爾帶著些藥材在街上販賣為生。我見他能分辨藥材便去結交,得知他隻是看過一部記載藥材的書隻識藥不懂醫,初來乍到也難湊夠生活所需,便說縣令可以給他找份活,便是幫我們將一些可以相替代的價值卻不一樣的藥材整理起來,好方便我們做手腳。他隻以為我們是為了方便辨別藥材,卻不知我們是為了謀財。原本都處理的幹淨,就隻這次因為時間緊急交代了別人去說看哪些藥可以代替又不會從表麵看出,拿回來後我也沒仔細核對便發了下去,我真後悔除了這紕漏!”
“……”柳秋硯見狀再沒說什麼。弘徵聿便又揮手示意將人帶下去。
待屋裏隻剩兩個人的時候,柳秋硯沉吟的看著同樣微皺眉頭似有不解的弘徵聿:“難道我們都猜錯了。這事其實是一個巧合,並不是皇後他們的陰謀?”
弘徵聿心裏整理不出思緒,聽見柳秋硯問,便抬頭緩緩回道:“目前來看,是的。”
原本還想著弘徵聿或許有看出什麼破綻的柳秋硯聞言一屁股把自己塞進寬帶的座椅中。揉了揉抽痛的太陽穴,懊惱:“這叫怎麼回事啊。搞半天就抓到一個貪官一個汙吏的,這種準備好家夥打架卻發現別人帶來的是饅頭的感覺……真他娘的憋啊……”實在是與預想的發差太大,平時絕對注重言辭的柳秋硯忍不住爆了粗口。
弘徵聿聞言忍不住側目看了看,他從沒聽過柳秋硯如此說話,感覺……有絲新鮮,有絲可愛。可能因為多年住在五歩山的原因,柳秋硯出落的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五歩山“仙童”,出山之後也都是嚴於律己很少失了格調,現在說出這等粗話,感覺他整個人都鮮活了一般,開始逐漸脫離那絲“仙氣”,越來越有“味道”了。
似乎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弘徵聿走到座椅邊,擠著柳秋硯坐下,撈過無精打采的某人抱在懷裏,安撫似得,又撫上了柳秋硯的頭發,順便擱進了,嗅嗅。嗯,香的!
“幹什麼呢你?被氣糊塗了?”原本沉靜在覺得沒勁的情緒了懶得自拔的柳秋硯被弘徵聿的動作唬的一愣一愣的,這聞來聞去,洪聿當自己是狗鼻子?被氣糊塗了想找塊地方磨牙泄憤麼?
或許是柳秋硯的眼睛很誠實的表露了他內心的懷疑,弘徵聿摸摸鼻子站起來,裝作剛經過思考般的說道:“沒有氣糊塗,我覺得,說不定我們也不是沒有收獲。”然後拉起柳秋硯往門口走去,“去找姚文。”
“啊!!”柳秋硯忽然驚叫一聲,說到姚文,他忽然想起他昨天寫的第二個藥方,昨晚姚文最後的話意有所指……雖然後麵他好像加了一句說不定真流出去給疫民了……但是保不準還真的就流出去了啊!
想到這裏柳秋硯急忙拉住弘徵聿:“洪聿!方子!第二個方子在哪!?”
回過身的弘徵聿身子一僵,這反映嚇壞了柳秋硯:“啥意思!你該不會真的讓人弄出去了吧!”
剛說完就見弘徵聿的嘴角彎了起來,似乎還隱約聽到“噗”的一聲偷笑,柳秋硯頓時反應過來被耍了,忍不住捶了弘徵聿一拳頭:“笑毛!這種時候還開玩笑!老實交代藥方去哪了!”
弘徵聿知道適可而止,他停了笑聲拉了柳秋硯的手繼續往門口走:“先去找姚文,回頭一起說。”
易縣南邊的山腳下,土磚堆砌的房屋看著已經有些老舊,敲了敲籬笆圈上的木門,裏麵很快響起一個輕快的聲音:“來了,誰啊?”
倒也沒等人回話,木門就開了,據說名叫姚文的男子見到門外的來人,立時端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哎呦,稀客,居然這麼快找到這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