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誰？”突然一個聲音傳向了小海，讓她不由得一驚。
    “呃……我是……”極度緊張中的小海根本說不清，但在略微黑暗中的清醒中小海看到了對方的顏色。
    隻見一個蒼老的身子出現在了眼前，瘦小佝僂但精神矍鑠，絲毫沒有影響到生命力。滿臉的皺紋中凸顯了歲月太多的痕跡，兩鬢斑白在昏黃中顯現了一些亮點。服飾自不用說，都是簡樸無華，沒有絲毫特色。但你唯一可以從她身上獲得的就是堅定的眼神，一種曆經艱辛磨練出來的毫不退怯的勇敢，那是麵對生死存亡後繼續生活下去的信念。
    “你是來要一些東西吃的吧？也是，昨天又經曆了一場海戰，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呃，不……”小海想要解釋。
    “我們雖然也經濟困難，但食物還是有的，你跟我來吧，我給你一些幹糧。”
    老人說完就轉過了身子，向房子裏麵走去，而小海也停止了說詞，她突然發覺老人有點耳聾。
    小海跟著老人進了比較隱蔽的地下室，這裏顯得更加黑暗，甚至有了幽深之感。
    “不要埋怨我把食物掩藏那麼好，現在的官兵啊，都是豺狼虎豹。自己有糧食就要好好儲存起來，要不然喂飽了官兵，我們就餓死了。還有啊，那些官兵即使吃飽了，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無非是連年的戰禍。這些都是作孽啊，人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無時無刻都在打打殺殺……但想想也沒有什麼不正常，人和動物一樣，都在殺生，要麼被別人殺，要麼殺掉別人，沒什麼值得同情和探討的了……”
    老人絮絮叨叨了很多，似乎在向小海抱怨，而小海沉默得厲害。她安靜接過了老人遞給她的幹糧袋子，十分的平靜，心裏麵也是如此。
    “你還是個孩子，就要遭受這種罪孽，真是可憐啊，我就不同了，就要入土的人了，沒有什麼牽掛，但我的兒子就……”
    “您的兒子怎麼了？”小海問道。
    “罪惡的戰爭啊，海戰傷害了他的一條腿，現在發炎膿腫得厲害，又得不到軍隊的補貼幫助，反而被他們拋棄，從此以後找不到工作。誒，這是命數，我們改變不來，隻有接受的份。可憐的人，我們都是可憐的人。”
    “……”
    “對了，你剛才聽到了我兒子的叫聲吧，是不是很可怕？我們作為母親的更是心痛，心都要……心都要碎了……”
    “……”
    “你家也是這樣吧？還是你是孤兒？誒，大家都活得很辛苦。”
    “對了，我會一點治療術，或許我可以幫你兒子看看。”
    老人並沒有想象中的欣喜，隻是睜大了眼睛，望了望小海，表情非常的平靜，或許對兒子能夠得到治療的可能感不到意外，或許看破了世事，習慣了平平淡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生活。
    “真的嗎？你一介孩子，如果真的會治療術的話，那就麻煩你幫我看看了，很感謝你。”
    小海腦中突然想起了一句詞：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空雲卷雲舒。
    老人說著便爬出了地下儲藏室，小海亦步亦趨緊緊跟隨，似乎有點害怕這裏的黑暗。
    終於來到了老人兒子躺著的房間，眼前的景象讓小海著實心驚不已。隻見陰暗的房間內幾乎什麼也沒有，看得見床具的破爛，還有簡單的幾張椅子，雜亂放著一些廢棄物品，整個的空蕩中更增添了一些可怕的顏色。光線束束點點，投射了太多的安靜。
    “因為兒子都不在家，所以沒有添什麼家具，比較……”老人終於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對於兒子的狀況，她終於有了現在的心痛。
    小海昏暗中聽著老人的哽咽，心下立即有了電擊般的觸痛，一時笨拙著手腳，隻好走向了床邊。
    慢慢的，便看到了在床上輾轉的男人。男人似乎知道有人看望，所以竭力忍住了，不叫喊出來，或許傷痛真的難以忍受排遣，隻好一個勁扭曲著麵龐，反複著自己的身子。
    小海看著男人的雙腳潰膿腫爛得厲害，簡直有了種慘不忍睹，心下撲通撲通得厲害，某個時候她有點畏怯，甚至移不動腳步，更自責著，自責自己就要的出爾反爾。
    老人開始發話了，“不好意思，我兒子是不是嚇著你了？我的眼睛不好，看不清兒子的狀況，希望不會太過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