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碧空萬裏，草木萌發，正是放紙鳶的好日子。天空的風箏上拴著的竹笛，在微風吹動，嗡嗡發出聲響，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輕巧的晃動著身形，憑著平穩的風力，臨空飛高。
    一隻在風中脫隊的紙鳶正巧墜落在枝椏上，依著重力重重往下落，直到落在七月的腳畔，她彎下身撿起它，不解地抓了抓清晨醒來還未梳理的發絲。
    “這是從哪裏飛來的。”她拽了拽紙鳶的骨架，想要知道它是怎樣組合起來的。
    “七月。”伴隨著踐踏竹葉的聲音的低沉男音緩緩地從上空傳來。
    “呃？”七月回過神，轉頭看見一雙瑩藍澄澈的雙眸靜默地注視著她。
    這是一名俊雅英朗的少年，長相雖是不錯，但異域迷人的五官並沒有多餘的表情，靜默地彷佛就是一把蓄勢待發的劍鋒。
    七月的眼睛連眨也沒眨，然後突然叫道：“千骨，你怎麼來了？”
    千骨挑起劍眉，平緩地落地，略為不悅地道：“回家見不到你。”
    “我有給你留字條。”七月笑得很靦腆，也很勉強。
    “凡人狡猾，七月不是對手。”很難得，千骨會說出這麼長段的話語，隻不過在七月看來那也不是什麼好事。
    七月困窘地望著他，她抱著紙鳶低道：“我不想當任何人的對手，千骨不要這麼擔心。”
    千骨冷冷瞪向她，他掀了掀嘴角，最後懊惱地偏過頭不想理會她。
    “千骨不要生我的氣好嗎？”七月的聲音微顫，擺明怕極了他會生她的氣。
    千骨不語地抿著唇，剛想開口就聽到前方傳來幾乎不可聞的腳步聲，很緩很輕。他驀地抬眸，一瞬也不瞬注視眼前這張突然出現的蒼白的俊顏。
    九霄君？還是葉枝重華？！在他的眼中又有何區別，換了軀殼，轉了輪回，他還是千年前那個高高在上的九霄君，隨手之間就湮滅了他人的宿命，肆意輕慢地不將任何人放在眼底。
    七月也感應到身後似乎來了人，她一雙明亮的眼眸緩緩地瞠大最後安靜地斂下，看來已經猜出來人是誰。
    “你要帶走七月嗎？”額前的發絲細碎的垂落，遮掩住了左眼的幽光乍現。重華不想拐彎抹角，他隻是笑，很淺很淡地笑著，彷佛開在懸崖邊上的龍爪花，明知盛開的代價會加重自身的重量，會掉落深淵，但還是盛開著，用盡一生的風華，隻為一次的傾盡天下。
    千骨依舊安靜地握緊綁帶，鳴魂刀像是難得遇見對手般的發出一陣陣的哀鳴，它想戰，它要戰。他麵無表情地拍了拍身後的鳴魂刀，低聲不知叱喝了什麼，鳴魂刀彷佛變扭的孩子，哀鳴聲也就變得低緩壓抑。
    七月一聽鳴魂刀的哀鳴，臉色突變，一片蒼白，她驚怔不安地呆視著千骨，呐呐道：“不可以，千骨，絕對不可以的。”
    他會殺了重華的，鳴魂刀的哀鳴是千骨殺人的征兆。
    “不可以的。”重華臉上的笑意悄然淡下，他屈著細白的手指撐著下顎搖頭道。
    千骨沒有看他，他低垂著眼瞼，淡淡了喚了聲，“七月。”
    七月一聽，馬上緊張地應了聲，很怕惹他不開心，千骨對她而言很重要，很重要。在妖界的日子裏，她不會忘記是誰護著她，守著她，再三的示弱也隻因為她。
    “回去。”千骨皺眉反覆思索了許久後，又接著道：“他現在太弱。”
    眼眸深處倏地掠過一絲冰冷地寒光，重華抿了抿唇，溢出唇瓣的確實一聲歎息，連嘴角都帶著一絲的苦笑，現在的他與千骨永遠也無法比擬，缺乏力量的他就隻能退居一旁，這叫他怎麼甘心。
    七月努著嘴，努力忽略千骨麵無表情的臉龐，“不，我要留下來，我答應了重華，不可以食言！”
    聞言，千骨的眼光落在重華身上，他重重地打量了許久，才道：“你撐下一擊，她留下。”
    “什麼？”七月結結巴巴地問道：“不要開玩笑，千骨。”
    不管重華以前是誰，但現在的他隻是一介凡人，怎麼可以擋下他的攻擊。
    “是男人，戰。”千骨抬起頭，眉梢連抬也不抬，就這樣看著重華。他解下束縛著鳴魂刀的綁帶，長長的一圈邊角泛黃的綁帶滾落在地，不預料，看起來那麼輕便的綁帶滾落在地的時候發出一陣陣的摩擦聲，尖銳的聲音彷佛可以穿透了人們的耳膜。
    四周忽然安靜了下來，七月努力地勾起一抹微笑，她朝著千骨搖頭，一點也不讚同他的做法，“如果我可以接下千骨的一擊，那麼是不是就可以留下。”
    “……”重華偏過頭，發絲在風中淩亂的飄散著，依稀間，他微揚的嘴角略帶著笑意，他沒有拒絕，隻是慵懶地應一聲，“嗯，可以。”
    “重華是笨蛋！”七月背對著他，氣惱地抬起腳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重華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深了，他走向前，攔在千骨和七月之間，不甚在意地道：“放心，我不躲閃。”
    千骨握住刀柄，鳴魂刀興奮地在刀麵閃爍著一股股地冷冽青光，殺意像是失了控的野獸般破籠而出，席卷上重華的身，一圈又一圈，包裹著他的周身，宛若蠶繭吐絲，耀眼的淩光化為一道道地刀刃尋找下手的機會。
    一種無法形容的厭惡由重華的眼眸擴散開來，四肢百骸被漫無邊際的寒冷吞噬著，他緊閉的唇邊不願表示出任何的示弱。
    為何……這種感覺教他好生厭惡，也莫名的感到熟悉？好奇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