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西街的鬧市不再安靜，熙熙攘攘的喧鬧著，來自域外的番人穿著稀奇，一身的毛絨獸皮，也頗為開放，色彩多樣的發色在一群崇燁王朝特有的墨發黑眸中尤其顯得突兀。
    “快看，還是白發童顏。”
    “噓，輕點聲，不要惹來麻煩。”
    一群來自域外的少女聚在一個圈，宛若上好羊奶浸染過的肌膚滑順的泛著光暈，她們笑顏如花的用眼神挑逗著站在豆腐花攤前背著藥簍的白發少年。
    此人麵容清雅溫淡，溫潤如玉，雙眸溫柔和熙，一頭雪白的發絲並不像崇燁王朝的成年男子那般高高的豎起，而是隨意地搭在一旁，渾身上下透露出好似君竹般的高潔清淡。
    “還是人間有趣點。”白發少年放下藥簍，隨意的和眾人坐在隨意搭成的木椅上，端起一個缺了一個裂口的陶碗，笑的一派春風，他抿了口湯汁，滿足的眯著眼眸。
    “真沒見識，若說好看，你們怎麼沒瞧見街邊禦苑齋挑著點心的小哥？”一名年長一些的女子眉梢一抬，眼角掃向的一抹青色身影在禦苑齋隱去。
    一旁的夥伴順著她的目光這才看到方才的話中人，不由地眼前一亮，讚歎道：“好一個美玉一樣的人兒。”
    “我還是覺得那白發少年比較好看。”一個夥伴嘟著嘴，不樂意的扯著對方的袖子嚷道。
    剛剛踏進禦苑齋門檻的青衫少年似乎聽聞了她們的談話，他直接斜睨過去，毫無感情波動的眼神竟然硬生生讓一夥域外的少女噤了聲。
    “七月，這一次倒是委屈你陪我出門了。”
    聽著那彷如山間清泉鳴濺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又見對方伸過來那羊脂玉般手指，七月縮在他的袖中，暗自詛咒沒良心的安敏，怎麼可以用點心挑逗她跟隨重華出門，待到他溫暖細膩的指尖探進袖中搭上她的發頂，她不由得渾身一僵，已經徹底傻了。
    好可怕，嗚嗚，她腦海裏的印象還是那個清冷高傲的九霄，他突然之間換了另一種性情，真的令她頗為不習慣。
    “怎麼會是他？”
    後麵傳來了來自崇燁王朝少女的驚呼聲，不過重華並沒有抬眸看她一眼，冷淡的表情之下猶帶著一絲的不屑與輕慢，躲在袖中的七月很可惜的沒欣賞到他此刻的神情，不然她一定會在心裏叫嚷著，這才是她記憶中的九霄。
    “呃？他是誰呢？你倒是說說。”域外的少女爽朗的上前與之交談。
    “你竟不知他，漓疆大陸第一人，也是當今聖上最為疼愛的珫鄴王——葉枝重華。”崇燁王朝的少女捏著繡著白卷鳥的錦繡帕，皺著眉頭道。
    “連尚書大人見了他也要退讓賠笑。”
    “原來是他，也怪不得如此跋扈。”
    “跋扈？你們域外的人怎麼這麼不解事，他若是肯對人跋扈點倒也是好事，可惜他對任何人都是愛理不理的模樣，話都不願多說一星半點。”
    “這麼冷情的人，不知他缺不缺一個知冷知熱的可人兒。”域外的少女麵帶桃花，明媚的笑顏與溫婉內斂的崇燁王朝的少女不盡相同，卻別有一番風情。
    “別妄想了，連公主都無法令他動心，更別提我們這些沾不上邊的女子。”裏邊的一個少女冷冷地插了一句，也不怕引起眾怒。
    “近水樓台先得月，隻要進了府在他身邊熬個三四年，也不怕他不掛念在心。”
    “怪不得人人削尖了腦袋要往珫鄴王府鑽。”
    “進了也不是什麼好事，你以為京裏有家事、樣貌、人品這三者的女子還少嗎？”
    ……
    妖有一個好處也有一個壞處，耳朵特別好使，無論是否想聽，都會一字不落的傳到他（她）耳裏。
    七月躲在袖中嘟嘟囔囔地道：“什麼少言冷清，他明明老和躲在屋梁上的大妖有說有笑。”
    “嗬嗬~~”差點笑出聲的白發少年耳朵尖的很，他從頭到尾的聽了下來，不禁撐著額頭，搖了幾下，妖的皮相自然不錯，再不濟也可用修行幻化，可眼前的少年確實屬於世間少有，飄渺自若，一看就知道是個極有自我主見的人兒。再加上他好像精通醫毒之術，一旦成為仇家，就是極為棘手的對手了，也不知道千骨是否會吃得消。
    抓著袖角的七月抬頭看著頭頂上方那張少有精致的臉龐，不由得在心中腹誹，原本在天上有什麼仙人看上九霄就夠麻煩了，沒想到到了凡間這種情景也沒有什麼改變，反而愈演愈烈了，她暗歎一聲，“果然妖孽就是妖孽。”
    重華的眸底依舊清澈微涼，他低垂著眼瞼，橫斜了躲在一個小角落裏偷吃豆腐花的白發少年，抿著唇，不言不語。
    見他看過來，白發少年四處張望了一會兒，這才確定他看的是自己，他舔了舔嘴角殘留的白色殘渣，愉悅地揚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他的體質就那麼招妖嗎？重華收回目光走進內堂，不待一旁的小二過來問話，他直接往帳台上一站，他皺了皺眉，捏著袖角直接拿起一旁的狼毫揮就一筆，待寫完後，他背對小二直道：“把名單拿下，按著上頭的做。”
    也許見多了各式各樣的客人，小二仍舊笑臉迎人地道：“大爺說的對，小的立即拿下請大廚做。”
    七月口水直流，兩眼放光的嚴重，她咽了咽口水，按捺不住地想要立刻吃到可口的點心。
    “什麼聲音？”小二豎起了耳朵，有點不可思議地抬頭，他怎麼聽到了咽口水的聲音。
    “……”重華轉過身，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直到他意識到自己的多言，懊惱地上前拿起單子，小心地退下。
    店小二真沒地位。七月單手托著腮，有點可憐無辜的他。
    其實他可以接著發問的，她一點都不介意的，頂多重華會瞪他一兩眼，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會掉一兩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