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冷冷地看著跑來的李雲。
    李雲看了路邊一眼，歎了口氣，對我道“天佑，現在要殺要剮隨你便吧。”
    說著，她雙手手腕靠在一起遞了過來。
    “我沒有怨恨你。”我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對她道“況且我對自己說過會把你們帶出去。”
    李雲目光複雜地看著我，看不出她心裏在想什麼。
    我突然想起什麼，扭頭對路邊道“剛才在山洞的時候，你看到達叔他們了沒？”
    路邊道“我爬上去的時候，看到另一邊有兩個人爬下去。應該是達叔他們。”
    “這個老狐狸！”我怒罵道“他果然早就醒了！”我頓了頓“兩個？那趙夢呢？”
    路邊伸手指了指棺材處“被他們帶走了。”
    “什麼！”我睜大了眼睛，拔腳往棺材處跑去。
    媽的！趙夢危險大了！達叔這個老狐狸，他到底想幹什麼？
    “天佑，別去！”李雲一把扯住了我的手臂“你去的話會死的！”
    我疑惑地停了下來“為什麼？”
    “開棺要人血。”李雲目光恐懼地看著我，仿佛透過我看到了當年的恐怖景象“你的血。”
    她的指甲因為太用力而深嵌進我的肉裏。
    我遲疑了片刻，將另一隻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別擔心。我不去棺材那裏。我隻找到趙夢和達叔他們就走。”
    “你一定要活著。”李雲眼裏的淚水崩潰而出“拜托，你一定要活著……”
    我無從分辨她這句話和淚水究竟是為我而流，還是為她死去的師兄而流。我隻知道看到她流淚我真的很心痛，所以我做了個衝動的決定。
    我把麻二留給我的背包交給了李雲，對她道“這包裏有兩管炸藥，找到天門後你就立刻炸開逃出去。”
    “炸開天門可能會引起墓室塌方。”路邊突然開口道。
    李雲深深地看著我“千萬要快，一定要把趙夢救回來。隻要你吹一下口哨，我就炸天門。你一定要跑過來。”
    我點了點頭“我會的。你去吧。”
    看著李雲背著背包跑進了黑暗中，我才慢慢地扭頭對路邊道“路邊，告訴我，之前進墓後你消失那段時間，究竟幹什麼去了。”
    路邊沉默了半晌，開口道“我似乎來過這座墓。”
    “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很急迫，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可是我卻猜不到那是什麼。”路邊皺著眉頭道“我突然毫無征兆地記起一句話，‘走過那條墓道，你要找的答案就在盡頭的墓室裏。’”
    “你為了你的記憶就照著那句話做了？”我對路邊道。
    路邊卻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走完那條墓道。因為那是條絕路。”
    “絕路？”我不解地看著他。
    路邊點了點頭“我隻有回去找你們，可是身後的道路已經封死。於是我在牆上試圖鑿開個洞，卻意外發現了一個隱蔽的機關。”
    “機關那頭就是你發現我和麻二的墓道？”我問道。
    路邊默認了這句話。
    “我能相信你嗎？”我一臉認真地看著路邊。
    路邊沉默了半晌，道“或許。”
    我扯起嘴角笑了笑“謝謝。走吧。”
    雖然讓人無奈，但至少，你告訴了我真實的回答。
    不像李雲。
    我收起了笑容，朝著棺材狂奔而去。
    她一臉微笑騙過了達叔，騙過了麻二，騙過了常三，騙過了孟援朝，騙過了我……
    這個女人，我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我又能拿她怎麼辦？
    她究竟有幾句話是真的？不可捉摸。
    我皺起了眉頭。
    手電筒的光芒出現在了視線中。
    我和路邊趕緊找了個土堆高的地方躲著，探出頭來朝那邊張望。
    孟援朝一夥人正圍在青銅棺材下方，商量著怎麼開棺。
    李雲苗條的身影鶴立雞群般站在孟援朝的隊伍中，正和孟援朝低聲商量著什麼。
    “你明知道她是那一夥的，為什麼把炸藥給她？”身後的路邊沉聲問道。
    “就當是我天真吧。”我苦笑道。
    前方，孟援朝指揮幾個人要去找天門。李雲把身後的背包遞給了他們。
    “開棺要血，李小姐，這事糟糕了，我們一夥裏沒有一個是殺破狼。”孟援朝目光炯炯地看著李雲，想在她的臉上看出她內心在想什麼。
    “這不用你擔心。”李雲淡淡道“你隻要把我送上去，我自然有辦法開棺。”
    我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路邊道“你趕快去找達叔他們，這裏我來解決。要快。”
    路邊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好吧，人生難得賭一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我從黑暗中走了出去，大聲道“別信她，她不過是張友達派來的內鬼而已。”
    李雲和孟援朝一夥人都驚訝地看著我。
    “你怎麼來了？”李雲慌張地問道。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我扯出了個微笑。
    孟援朝舉槍對著我“你和南蠻子一起殺了我的趙師爺，這仇深似海啊，你還敢來？”
    我冷冷地看著孟援朝，開口道“孟爺，你要殺我我沒意見，至少也等開了棺再說。”
    “你能開棺？”孟援朝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我。
    “我是殺破狼。”我攤了攤手，故作輕鬆道“除了我這裏沒人能開棺了。”
    李雲走了過來，突然狠狠地給了我肚子一拳，打得我抱著肚子，半天直不起腰。
    “這樣沒有用的人怎麼可能會是殺破狼？”李雲撇了撇嘴，一邊對孟援朝大聲說，一邊俯身湊到我耳邊對我耳語“你找死啊？”
    我笑了笑“命跟本事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我抬頭看向孟援朝“不相信我？那你以為張友達會隨便帶著一個什麼都不懂，毫無用處的人下墓嗎？”
    “你太狡猾，我很難相信你。”孟援朝看著我手上緊握的匕首道。
    我冷笑一聲，將匕首丟給了孟援朝“反正我這條命早就被人安排好了死亡，能死在這麼大的墓裏也算是福氣了。”
    “你相信一個青頭？”李雲氣憤地對孟援朝道。
    孟援朝聳了聳肩，道“我沒辦法不相信他。”
    說著，一旁有人丟過來一根帶著探爪的鎖繩“喂，兄弟，去吧。”
    我撿起來，試了試繩子，抬頭看看那棺材的高度，對李雲說“如果你想活的話，最後去跟著那兩個背炸藥的。他們兩個不是善碴，出現變動就不好了。”
    “你……”李雲焦急地想跟我說什麼，被我伸手攔住了。
    “別說話。”我掄起了繩子，估計著多大力才能把探爪甩上去“我分不清你說的話哪句是真的。”
    這真是一項技術活，也不知道那青銅棺材上會不會有能鉤得住的地方。
    李雲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我，半晌，她才道“張天佑，如果你活著出去，我不會放過你。”
    說著，她跑進了黑暗中。
    我苦笑了一下，將探爪甩了出去。
    探爪飛到棺材上，我拉了拉，似乎鉤中了什麼，沒有拉動。
    我借力一點一點往上爬。
    棺材上麵很大很寬，站兩三個人不是問題。我費力地爬了上來，趴在棺材上，感覺到陣陣的寒氣不斷地從裏麵冒出來，不由得有些膽寒，衝下麵吼道“我爬上來了，然後我要怎麼做？”
    下麵陸續丟上來兩樣東西“你先把棺材蓋給掀開。”
    我摸索著撿起來一看，是撬棍和手電筒，心底一陣冷笑。抬頭望了一眼四周，一片黑暗，不知道路邊現在在哪個方位，也不敢用手電筒亂照。隻好在心底暗自祈禱千萬不要開出個粽子來。
    我緊握住撬棒，把它一頭頂在棺材蓋和棺材的細縫中，用力往上撬，同時靠在鐵索上用腳踹棺材蓋。
    半晌都沒有絲毫動靜，我滿頭大汗地喘著氣，開始懷疑這棺材是不是被焊死了的鐵盒。
    拿著手電筒在棺材蓋上仔細觀察了半天，才發現棺材頂部有一道細小的凹槽，一直連通到棺材底部，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我想起了他們口中一直說的開棺要血，便嚐試性地朝凹槽裏吐了兩口帶血的唾沫。
    唾液竟然奇跡般地沿著凹槽一直往棺材底部流去，就像是有生命一般。
    我驚訝地看著它消失在視線裏，半晌才想起來用腳去踹棺材蓋。
    “嘎吱”隨著一聲悠長的金屬摩擦聲響起，棺材蓋被我用力一腳踹開了一條縫隙。
    我取下嘴裏咬著的手電筒，往那條細縫裏照去。
    棺材裏盛滿了黑色的液體。那液體看樣子很黏稠，讓我立刻想到了之前裝滿屍油的那個棺材，有些反胃。
    “有手套沒有，這棺材裏全是惡心的液體，什麼也看不到。”我對下麵的孟援朝道。
    孟援朝仰著臉，對我道“那是屍油，你直接伸手進去撈。”
    “什麼？”我一臉吃了臭蟲的表情。伸手進去撈？我寧可去掏糞也不像伸進這麼可怕的地方，裏麵有什麼還不一定呢。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一隻滿是液體的手悄悄地從棺材裏伸了出來，一把抓住我的腳踝，使勁往棺材裏拽。
    “啊！”我腳上一痛，驚叫了一聲，從口袋裏將手槍扯了出來，衝著液體深處一陣猛射。
    “該死，發生了什麼事？”下麵孟援朝一夥人焦急地看著上方，從他們那個方位看不到那隻從棺材裏伸出來的手，隻看到我一臉猙獰地從棺材裏拔著什麼。
    有什麼東西在把棺材蓋一點一點地往旁邊挪開，想要出來。
    腳踝上的手越抓越緊，怎麼都掙不開。
    眼看我一隻腳就要被它扯進棺材裏去了，我急的眼睛都紅了，哪裏還有精力去回答他們的話。
    我的冷汗已經濕透了衣服，手槍的子彈已經全部射完。
    沒有時間補充彈藥了。我反手抓著手槍，把槍托當榔頭使，使勁地砸在那隻手上。
    如果是人手，肯定已經被我砸成骨折了，可那隻怪手一點事都沒有的樣子，倒是我砸得虎口發麻。
    腳離棺材越來越近，我現在甚至可以聽到被怪手抓到的地方，骨頭被緊壓的咯吱聲。
    小爺這條腿算是完了嗎？
    我拚命地抵抗著那隻手，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腳被一點一點地拉近棺材……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眼前一道墨綠色的光閃過。
    我隻感覺道拉扯我的力道一鬆，然後天旋地轉，一個跟頭衝著地麵栽了下去。
    怎麼回事？我腦袋裏一片空白，還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衣領。
    幾滴溫熱的液體帶著血腥味滴到我的臉上。
    “抓著我。”頭上傳來路邊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猛然醒悟，趕緊死死地抓住了後腦的那隻手。
    “南蠻子！”孟援朝驚呼道。
    突然，棺材毫無征兆地劇烈晃動起來。
    路邊咬了咬牙，一使勁把我拉了上去。
    我到了上麵喘了幾口氣後才發現，路邊拿劍的那隻手已經快被棺材裏的怪手給拉進棺材裏了。
    我看著心裏一急，什麼都來不及想，一把撿起掉落在一旁的撬棒，順著那隻怪手伸出來的方向，用力地刺進了棺材裏。
    手伸進液體裏的那一刻，手上皮膚的觸覺讓我心底陣陣發毛。
    匕首似乎是刺中了什麼東西。
    棺材抖動得更加劇烈，懸掛棺材的鐵索被晃蕩得發出鐵器摩擦的聲音。
    我把手從棺材裏抽出來，發現手上竟然掛滿了白色的小蟲。
    我趕緊甩了甩手，把那些蟲給甩掉。
    “怎麼回事！什麼東西？”下麵的人似乎被我甩出去的蟲子砸中，紛紛大叫。
    路邊示意我爬到一根鐵索上去。
    等我趴穩後，他也飛快地爬上了一根鐵索，飛速地把四根鐵索和棺材連接的地方全部砍碎了。
    棺材轟地一下墜落到地麵上，棺材蓋被震落到了棺材一旁的地麵上。
    整個墓室突然安靜了下來。
    底下孟援朝一夥人嚴陣以待，槍口一齊對準了棺材。
    “別動！”一聲厲喝在黑暗中響起“把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