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頭從洞口裏探了出來。
    麻二常三正準備開槍，我開口喊道“等下！”
    人頭抬了起來，滿臉震驚地看著我們，顯然是沒有想到這裏麵還會有人。
    我見過這張臉，就是前天在飯店前圍住趙師爺人群中的一個。
    那人身後傳來他同夥的疑問聲“沒事吧？”
    麻二用槍指著他的頭。
    “沒……沒事……就是牆有點厚，打不透……”那人急忙回答道。
    後頭安靜了下來。
    達叔放下了趙夢走過來，湊到那人的耳邊輕聲地問“你是孟援朝的手下吧？你們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那人掃視了一眼我們，看到我們渾身浴血的樣子，有些害怕地說“孟爺說……這次帶兄弟出來幹一大票……”
    “大票？”達叔問道“那這麼說來，這裏是個墓？”
    那人有些迷惑地看著我們“是啊……”
    “你回去告訴他們，說白虎當道，此路不通。”達叔拍了拍那人的臉，用力將他按回了洞中。
    那人不敢有任何反抗，不一會就退了回去，留下一個黑糊糊的洞口。
    “這是怎麼回事？”常三垂下了槍，問道。
    達叔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看樣子這裏已經是一個墓道了。往裏走可能還見得著墓室。”
    麻二咧開了嘴“太好了！我還以為這次趟空，一身傷都他媽白受了。看樣子還有回本。走，升棺發財去！”
    達叔沉聲道“我們現在還是休息一下。這墓越大，越危險。誰知道前麵會有什麼危險。”
    我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達叔看到我這副表情，問道“天佑，怎麼了？”
    “為什麼一個祭祀山神的山洞會通向一個墓？”我皺著眉頭道“而且那些怪物是應該是祭祀山神的祭品，怎麼會都變成了攻擊性那麼強的怪物？”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裏就要出現了，達叔一句話打斷了我。
    “祭品變成怪物大概是意外吧。天佑你可要小心點，墓裏經常會出現一些匪夷所思的現象。像一些墓主會在墓裏養一些怪物，或者放置一些機關來防止盜墓賊盜墓。現在既然已經在墓道裏了，那麼也就要開始小心機關了。”達叔提醒道，從常三身後的背包裏摸出一把手槍，丟給了我。
    “達叔……我……”我猶豫地開口。
    “你看，先拉栓，然後把槍轉９０度才能開槍。”達叔拿著手上的槍給我示範了一遍。
    我跟著做，一槍打在了石板地上，生生打出一個洞。
    “伢子，行啊，學得挺快！”麻二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見我手還在扳機上，趕緊道“誒誒誒，別拿槍指著我啊，小心走火。”
    我笑得咧開了嘴。
    “唔……”一旁一直暈倒的趙夢突然出聲，把我們嚇了一跳。
    “你還好吧？”我趕緊過去問道。路邊一手攔著我，一手抬起分土劍指著趙夢。
    我疑惑地看著路邊，看到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睛。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還是打算相信他一次，站在遠處，沒有走過去。
    “張大哥。”趙夢睜開眼睛，迷茫地看著我“這是哪裏啊？我怎麼在這裏？”
    “這是墓……啊不，這是山神洞裏。”我發揮出我平日裏跟那些商人胡扯的口才，道“本來半夜我們都在睡覺，就聽到你房間裏傳來一陣嘶吼。把我們全都吵醒了。我們擔心到你房間一看，就看到你被一個怪物抓著逃出了房子。我們就操家夥追了上去，一直追到這裏。”我說著衝麻二使了個眼色。
    麻二心領神會地走過來說道“趙夢，不是我說，那個怪物十有八九就是你們口中的山神。要是我們沒有追上來，你就怕是要被它給吃了。虧你們平日裏這麼拜它，就拜了個畜生。”
    我看到趙夢掙紮著想解釋，趕緊道“你看麻二身上的傷，就是被那山神傷的。”
    “麻大哥……”趙夢一臉關心地看著麻二。
    麻二不由得飄飄然道“沒事兒，沒事兒，這點小傷算什麼。隻要能讓你看清那個欺詐百姓裝神弄鬼的資產階級怪物的真麵目，我就是再傷深點也值。”
    “都是我連累了你們。”趙夢低著頭一臉，悶悶道。
    “這不算什麼……”我連忙道“你別自責……”
    “張大哥……我有些冷……”趙夢抱著膝蓋蜷成一團，似乎在瑟瑟發抖。
    被屍油打濕了衣服，肯定又冷又臭，一個女孩子肯定撐不住……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地方不對勁了，睜大眼睛看著趙夢，伸手扯住了正準備走過去的麻二。
    正常女孩子看到自己衣服突然間被換成這種又髒又臭的紅色袍子，哪有問都不問的？
    “趙夢，你抬起頭給我看看……”我對趙夢說道。
    “為什麼？”趙夢沒有把頭抬起來，埋在膝蓋裏悶悶地問。
    “不為什麼，哥就想看看你傷著沒有。”我警惕地看著她，心底的懷疑越來越大。
    “我不能抬頭啊。”趙夢委屈地說。
    “為什麼？”我問道。
    “因為……我的……”趙夢緩緩抬起了頭，一張猙獰的臉出現在眼前“妝花了啊。”
    趙夢說著伸手在脖頸處扯了扯，一張人皮麵具緩緩地被她從臉上撕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精致的臉——李雲。
    我鬆了口氣，問道“怎麼是你？”
    李雲脫下了身上又油又臭的紅色大袍，露出了裏麵的黑色勁裝“我在你們進山洞開始就跟在你們後麵了。本來還想和你們開開玩笑的。嘖，真是討厭。”李雲看了一眼路邊，最後那一句話明顯是對著路邊說的。
    路邊仿佛沒有看到李雲的目光，冷冷地注視著李雲的一舉一動。
    “那趙夢呢？”我問道。
    “喏。”李雲朝身後努了努嘴。
    我將手電光打了過去，果然看到了昏迷中的趙夢，一身紅色的大袍褪下之後裏麵仍舊穿著她原來的衣服。
    “你可把我們給嚇死了。我還以為又是什麼怪物來了。”麻二對李雲嬉皮道。
    “有怪物來，也吃不了你們。尤其是你這個注定遺千年的禍害。”李雲用力地在麻二傷口上拍了一下。
    “哎喲！疼！”麻二表情誇張地彎下了腰捂著被拍的地方。
    “沒事吧？”我走過去掰開麻二的手，他捂的地方，布條正泛著紅色。
    麻二衝我搖搖頭，用嘴型對我說“沒事，別出聲。”
    我抿緊了嘴巴，忍住沒有出聲。
    “我說，接下來怎麼辦？外麵還有一群惡狼正等著我們出去送死呢。”李雲沒有注意到我們的異常，轉身走向達叔。
    “往裏走。”達叔說道“把這墓給翻了。一般墓都會留下一個天門，給墓主升天的時候用，跟外麵的阻隔很薄弱，我們可以從那裏出去。”達叔頓了頓，接著道“帶著陪葬品。”
    “達叔，我們這次倒的，是什麼墓？”我突然開口問道。
    “這次，是一個大墓。你們聽說過魯王嗎？”達叔問道。
    “魯王？”我疑惑地問。
    “也就是北朝北周皇帝，宇文闡。”達叔道。
    “這個我知道。”我思索著腦海裏讀過的曆史“就是那個隋朝的靜皇帝吧？據說他九歲就
    被殺了。”
    達叔嚴肅地對我說“在他六歲那年，就被封為魯王。比起靜皇帝這個名不副實的稱號來，
    他更適合魯王這個稱呼。”
    我恍然大悟道“難道我們這次就是盜那個小屁孩的墓？”
    “那個小屁孩？”麻二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你知不知道小孩墓往往比大人墓還要有料？特
    別是這種被殺的傀儡小皇帝，比你盜十幾個大人的墓都有賺頭。”
    我也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這麼神？”
    “當然。”麻二理所當然地說“大粽子（僵屍）都不怕，還怕小粽子？上他丫的。”
    老實說，我對於盜一個小孩子的墓確實有點於心不忍。但是老頭子還在海外的醫院裏等我
    去救他，不得不“借”他一點東西了。反正他大概也用不著了。
    我刻意地忽略心底的愧疚感，麻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