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然手指停頓一下，最後還是取出了那個紙團。
    沒有開燈，餘然憑感覺展開了它，輕輕的舉到月光下。
    紙質很薄，被淡白的月光一照，更是幾近透明，唯有上麵的那組數字，清晰的刺眼。
    餘然看著那11個數字，不覺的屏住了呼吸。
    陌生，又熟悉。
    那是她上大學時，一直想要的號碼，0509，是他們在一起的日子。
    二零零六年的五月九日。
    那天，滄雲舒散，萬裏晴空。
    他趴在鋼琴上，撐著下巴含笑看著她，告訴她，當年他學琴時，被老師收拾的有多慘。
    她翹著嘴角笑，問他為什麼會出來做兼職。
    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她為什麼跑這麼遠來跟他學彈琴。
    她眨眨眼睛，說當然是因為她渴望提高自身品位水平以附庸風雅從而偽裝小資了。
    他仍舊隻是笑，好像真的不知道她心裏最想說的那句話。
    她有些懊惱的低頭，亂彈一氣。
    那個人卻自顧自的說道，“我人生的最大夢想就是將來自己蓋個大房子，養很多花花草草和一隻大狗，我準備叫它大餅。”
    餘然撲哧笑了出來，抬頭正對上他笑意盈盈的雙眼。
    他就這麼看著她，眼神清亮而柔和，“小然，你願意和大餅一起生活嗎？”
    我會賺夠買磚的錢，親手為你蓋一間屬於我們的大房子。
    花開的時候，我會為你做一頂世界上最美麗的花環。
    我們的大餅，會長的很高很大，冬天的時候，我們三個可以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餘然記得她隻是慌亂的點了下頭，就麵色緋紅的低頭不語，那個人，就那麼托著腮笑著給她說，他們的將來。
    那是她一生中，聽過最美好的情話和誓言。
    後來，她依然銘記著他們的大房子和大餅，即使那個人，早已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你怎麼，又回來了呢……”餘然怔怔的看著窗外，恍惚中，那人似乎從記憶中走了出來，麵容沉靜的白衣少年，眼神是熟悉的溫柔。
    你好嗎？餘然張開嘴，無聲的問道。
    然而窗上，自始自終，隻有她一人的倒影。
    “我很好，其實，也不怎麼好……”餘然闔上雙眼，對著冰冷的空氣輕聲自語，“不過，我已經習慣了……”
    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在沒有你的日子裏，懷抱著我們的過去，生活的很好。
    餘然緩緩的起身，拉開了窗，雪已經不知不覺的停了下來，視線裏一片銀白。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揚手將紙團拋了出去。一陣冷風吹過，纖薄的紙團轉眼不見了痕跡。
    她害怕再見麵，那些僅有的回憶，也會如窗外的白雪一般，耀眼過後，徒留一片狼藉。
    這麼多年，她已經學會不貪心不奢求，擁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她已然知足。
    靜靜的關上窗子，餘然像是累極般的緩緩挪動著向前，終於到了到床邊，她再也支持不住，直直的摔倒在床上。
    我承認我很想念你，但是我還沒有準備好，再次對你點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