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是救是覆 第八章 憶往昔,蘇燕子之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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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蘇燕子、憶往惜
那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放心帶外人回家。
來到碧心莊那高聳而威嚴的鐵門口時,他將一直被自己箍在懷中的小貓妖抱了起來。
“放我下來!我又不是走不動!”——應該是很不習慣和自己心目中“瘋子”一般的人如此親密的接觸吧?蘇燕子有些好笑而愛憐的看著懷中那隻小貓妖黑珍珠般的眸子中流露出的推拒和不滿。
“嗬,自己低頭看看下麵——覺得自己還能走幾步?”蘇燕子寵溺而略帶痞氣的一笑,朝地上努努嘴。
片刻後,他便聽到那隻小貓妖發出的輕輕一聲低呼——這早便再他意料之內。
任是誰,初次看到地麵上爬滿了五顏六色、千奇百怪的蟲子,都會有這樣的反應。
“別怕,”看到再次側過頭來望向自己的那雙眸子中閃爍著的驚恐和疑惑,蘇燕子頗為心疼的柔聲安慰了句,,“有我在,這些苗疆的毒蟲連你的一根頭發的別想碰。”
“為什麼這裏好些人,眼神都怪怪的……像是沒有靈魂一樣。”懷中的人兒不敢再向下看了,可是目之所及處,卻看到了自己莊內的那些家丁——似乎這也令他很是害怕,摟住自己脖子的纖細手臂微微加了些力道。
“別怕,一會兒我解釋給你聽。”蘇燕子把那隻小貓妖摟的更緊了些——隨即,又發出一聲頗為感慨的歎息,加快腳步向莊內走。
終於是要開始學著去相信一個人了?這一刻,他已經等的太久……
在他的居所“澤被居”內,蘇燕子將他心愛的小貓妖安放在自己的床上,並且體貼的給他蓋上了厚厚的棉被。
從背後環過那隻小貓妖纖細的腰,蘇燕子開口解釋那些令這隻小貓妖驚訝疑惑的事情。
他提到了十幾年前碧心莊險些顛覆的往事,提到了那個令他痛恨的內應女人,也提到了發誓以後不會再讓碧心莊受到任何人的危害的決心!
不同於在他的其他朋友麵前提到這些時的那般輕描淡寫,麵對這隻僅認識了一天的小貓妖,他講述的格外耐心仔細。
“你剛才看到的那些毒蟲,是苗疆最為厲害的‘離魂蠱蟲’。它們貌似柔弱,實際上比之洪水猛獸還要可怕百倍。若是被咬上一口,就立時有性命之憂。”
“可是在我第一次參加飛沙賭會時,竟遇到了一個被人追殺的老人。我看不過那些人恃強淩弱,就過去幫忙,可惜我趕走了那些歹人時,老人也重傷的奄奄一息了。臨死前,他給了我一張類似於藥方的東西——後來我才知道,他是苗疆的第一蠱神——而那張方子,正是他不久前研製出來的可以抵禦‘離魂蠱蟲’的方法。”
“繼他的方子上記載,隻要將苗疆上幾種罕見的植物研磨搗碎,製成藥汁每月飲上一碗,如此循環往複三年,便可以使自身散發出一種令‘離魂蠱蟲’所懼怕的氣息,從而可以與蠱蟲和平處之。”
“所以呢,我蘇大爺和碧心莊的家丁侍衛後來就都喝了三年那種藥汁,發現離魂蠱蟲真的不攻擊我們了。於是,這些離魂蠱蟲就被我從苗疆抓來安家——這可是碧心莊一道比機關暗器更厲害的防禦呢。”
說完,他又柔聲對聽得有些出神的顧若初道,“至於你嘛,要是想以後能在碧心莊內多走幾步的話,少不得也要入鄉隨俗,喝三年這種苦藥汁了。如果你閑苦不想喝,我也樂意這麼永遠抱著你在碧心莊內看風景——隻有如此親密的距離,那些毒蟲才會被我身上的氣息所懾,不敢傷你啊!”
“才不要!”他那溫柔而略帶痞氣的話,立時遭到了那隻小貓妖的反駁,“連路都走不了,和被你這瘋子囚禁有什麼區別!再苦的藥我也喝——進你們莊的那些家丁和侍衛也真倒黴,幫你們看家護院也就罷了,還要先受這種苦藥的折磨!”
“你不一樣,”蘇燕子把那隻小貓妖摟的更緊,輕聲在他耳邊道,“我保證,除了藥會讓你感到苦外,其他方麵我都會讓你感覺是甜的——以後和我在一起的每個日夜,我都不會讓你再受一點兒苦。”
“這三年裏,我不會讓你有任何被囚禁的感覺的,我會帶你去看暗器比試會,去看飛沙賭會,去苗疆看很美的奇觀。我知道你不能受涼,出門的時候我會把你穿的暖暖的,駕輛馬車帶你去……還有碧心莊內的機關,其實也很好玩。”——蘇燕子溫柔的說到此處,臉上忽然多了幾分凝重。
“怎麼,是不是海口誇大了後悔了?嫌帶我這麼個累贅不方便?”顧若初轉過那玲瓏剔透的麵龐,那雙微帶清涼寒意的美眸正對向他那凝重的瞳仁,清泠泠的道。
“哪裏,天涯海角我都帶定了你這個小東西——你這樣子的小東西,離開幾步我都怕你被人奸淫擄掠去了。”蘇燕子又恢複了幾分痞氣不羈的神色,可是嘴角卻閃過扔掛著苦笑,“可是很抱歉,我暫時卻無法帶你去最近的地方玩。”
“那些個碧心莊的機關,我暫且不能給你看……”蘇燕子有些懊惱的撓撓頭,“我還不太習慣去完全信賴一個人。”
“你想不到吧?我這樣一個看起來有些瘋癲灑脫的人,其實骨子裏誰都難以相信。那些世代為碧心莊看家護衛的侍衛,我命令他們不可以踏出碧心莊半步,連家眷也隻能在碧心莊繁衍。”
“那些從外麵雇傭來的伺候碧心莊衣食住行的家丁,其實已經被我下了攝魂散——隻有他們徹底離開碧心莊時,才能重新恢複意識。”
“外麵的人,都以為我僅是給他們下藥使他們失憶,其實他們在碧心莊內根本就是被深度催眠的行屍走肉!我完全剝奪了他們最美好的一段人生。”
“我這個少莊主,其實比外人看來還要可怕……”蘇燕子的聲音已經沒有了平日的瀟灑不羈,那份壓抑和低沉,可以讓人清晰的感到他的痛苦,“有時候我也覺得,我這種猜忌有些病態,這種無所依賴和信任的感覺,有時會讓我感到很是寂寞和痛苦。我很想完全信賴的愛一個人一次,也想給碧心莊的人自由……”
蘇燕子的頭垂的越發低,如果剛才那輕輕撓頭的動作顯示著他的煩惱,此刻已經變為雙手抱頭的動作則表露著他此刻的痛苦和脆弱!
多少年了,他還是第一次這樣坦然的在另一個人麵前顯示出那份脆弱和痛苦——而不是在孤獨的夜裏獨自舔舐傷口,承受痛苦。
“喂,你沒事吧?”眼前的人兒見他這樣子顯然也是嚇了一跳,用纖細的手臂搖搖他,頗為擔心的喊道。
“沒事,小東西你別怕。”聽到那清泠泠的聲音有些恐懼,他急忙放下抱住頭的雙手,輕輕拍了拍他那柔弱的肩膀,“說出這些來,我覺得心裏舒服多了。”
——真的舒服多了,向一個人傾訴自己的心事與秘密的感覺竟是如此的好,信任和依賴的感覺是雖有些陌生,但卻是如此溫暖。
“你這人,真是變臉比翻書還快——剛才是你這瘋子故意嚇我的吧?”輕薄的人兒有些氣惱的甩脫他搭在肩膀的手——可是他卻又一次很是無賴的再次搭住:
“我會慢慢學會信任你的,我要慢慢把我的一切秘密都告訴你。”
“誰稀罕聽?”看著他那認真的表情,顧若初雖然嘴上嗔怪著——可蘇燕子感到他那黑珍珠般的眸子閃爍著絲絲笑意。
“要是我能學會信任,擺脫那份病態的猜忌,你可就救了碧心莊所有被禁足的和被變成行屍走肉的人了!你是大俠客啊!”
“誰稀罕當?我最討厭俠客了!都是虛偽卑鄙的小人!”
蘇燕子爽朗一笑,也不在和這挑刺兒的小家夥辯駁什麼——隻是有些癡癡的望著那雙黑珍珠般澄澈的眸子。
這樣的眸子,這樣認定了的愛人,足夠讓他可以信賴的愛一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