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見 第九章 出鞘美人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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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宵樓的大廳內,恩客們也隨即發出了一聲聲驚訝的尖叫聲:見識不廣的人想:一個大活人被突然閃過的一個模糊的青影卷走了,莫非這大白天的真是見了鬼?見識較廣的人想:這個擄走美人的人動作好快!是哪個門派的高手?
——但他們都沒有發現:在他們驚恐推攘的當口,又有兩條人影擠出了人群。
這兩條,自是雨铖和鳳幾何:此刻他們臉上都沒有了平素壞笑和魅惑眾生的笑容,僵硬和困惑支配了他們的表情:美人的音容笑貌一樣未見,隻是幾縷琴聲入耳而已,難不成就把這個一向桀驁痞氣的人之心給俘獲了?
至於這麼急就下手去搶嗎?——何況雨铖的一句“搶來看看”隻是個玩笑:作為朋友,他知道蘇燕子雖然平時桀驁不馴看似又帶了幾分邪氣,可是那都隻是針對大奸大惡之人或是武林中他所認為的陳規舊俗的!至於江湖正道所恪守的其他準則,蘇燕子都沒有違拗過!
可是他現在這做法——不是奸淫擄掠嗎?
額,或許沒有奸淫這麼嚴重?不過對於內心還算古道熱腸的蘇燕子來說,擄掠也太不正常了吧?
此刻在蘇燕子眼中,被他用一隻手臂緊緊箍在懷內的人兒,便是地地道道的大奸大惡之徒——和那個內應賤女人一夥的人,又被他傳授了獨創的琴曲的親密之人,怎麼可能是好人!
施展出蘇家獨門的“踏清風”,片刻功夫便來到了離宴宵樓最近一處可以安全落腳的地方。
那是雨铖的家,位於一個小巷的最深處——看似隻是一間簡陋的茅草屋,實則卻是個機關布局不亞於碧心莊的危險之所。
小屋門兩側掛著兩行寫的七扭八歪的字——不過實在不敢恭維這是“對聯”:
想進此屋先在外麵叫主人,
不聽我吩咐的人死翹翹。
——小屋內外,都布滿了了雨铖自己研製的暗器——萬一有人造訪到了這深巷處,必須經得雨铖的同意並按他的吩咐去做才能安全進入屋內。
拾起看似不經意間落在地上的笤帚,隨意的掃走麵前的一些雜物,——屋前便立時有無數暗器向天上飛起,片刻後又都無力的落在地上。
走到門口,蘇燕子用袖子擦淨了門閂上塗抹著的粘稠油漆,就聽得屋內也想起一片暗器飛揚聲——暗器聲止,蘇燕子才用內力震斷門閂,進入屋內。
“我的屋子可不是隨便給人看的,你們要來看,也總要先幫我打掃下屋子外圍和門閂作為交換條件吧!”——第一次很是氣惱的拖著滿是油漆的衣袖進了屋,雨铖便站在堆滿暗器的屋內壞笑著如是說。
因為認識他不久後就這般“邀請”蘇燕子來坐了客,雨铖也幾度感歎蘇燕子不夠朋友,沒有讓他也去見識一下碧心莊的暗器機關。
如今,他已經習慣拖著滿是油漆的衣袖進入雨铖的屋內——不過今天他又多帶入了一人。
這時他才猛然意識到——剛才又急又怒,心中如馬上要找到大仇人一般起伏不定,倒是忽略了懷中人的反應。
不過片刻後,他就覺得這絕不是因為自己的“忽略”造成的——因為懷中的人太輕,施展輕功時竟絲毫感覺不到身上多了個負累。那身子也太過單薄,在自己有力的手臂的緊箍下,那人兒奮力掙脫的力道施加在自己身上,就如有一隻貓兒輕輕在自己懷中蹭著撒嬌一般輕柔……甚至微微覺得舒服。
也是由於那人的身子太輕薄的關係,自己緊箍的力道顯然已經把他弄得很痛,一路上他都隻能輕聲低吟著,所以蘇燕子才連一句被劫後的人通常喊得一句“放開我”都沒聽到。
這樣柔弱的人,顯然是不懂武功的,看上去身子也不好——在這樣緊箍著,他那細弱的身子骨就要被自己捏碎了吧?
蘇燕子蹙蹙眉,輕輕放脫了懷中的人——雖說表麵上有些邪氣不羈,可是他內心還是很正直的,這看上去頗為“恃強淩弱”的舉動自己不屑。
可是他依舊全神戒備的盯住那人兒的每一個舉動——與邪派的接觸經驗告訴他,再柔弱的人,如果手裏持著什麼厲害的暗器,也一樣可以輕易之間擲你於死地!
這時,他才看清楚那一直被他箍的麵頰埋在他胸口的人的樣子——那是一張玲瓏剔透的緊的麵龐,似乎不似人間所有一般。
即便一向無視美色的蘇燕子,也不禁微微一怔:可是令他生出一分動容的,並不是這張精致玲瓏的麵龐——而是那雙鑲嵌在這玲瓏如瓷玉一般的臉上的澄澈清寒的雙眸!
——他記得那個內應賤女人的樣子,也被邪派的一些女子偷襲過:她們很多都生著嬌柔而可人的麵龐,擁有弱柳扶風般的舉止,讓人覺得她們清純而惹人憐愛。但你若細瞧她們,就會發現她們的那明亮溫順的眸子中透出一抹深邃來——那便是她們的破綻,一個邪惡之人是擁有不了至純的眸子的!
可是如今這個正用雙手輕揉著自己被他弄痛了的纖細雙臂的人兒,這個一麵有些吃痛的微微喘息,可是仍忍痛用那雙清寒的眸子怒視而鄙夷的看著自己的人兒——蘇燕子凝神看去,似要洞穿那人兒的眸子,可是感受的也僅是是那抹澄澈和清涼。
大奸大惡的人會有這樣的眼神嗎?蘇燕子原本立即要脫口而出的厲聲質問因為這一分動容而遲了片刻——卻不想隻是片刻,就被這玲瓏剔透的人搶了先,“原本以為江南富庶閑意的地方,人應該要比京城那些虛偽的王公貴族風雅些,沒想到比他們還要庸俗百倍,奸淫擄掠這種事兒都要幹!”
“什麼奸淫擄掠!大爺我是碧心莊的少莊主,從來不做這些齷齪事兒!”蘇燕子蹙著眉瞪了一眼那俏生生站立的人兒,反駁道。
——他可以不在乎江湖上正派人士謾罵自己邪氣而放浪形骸,因為他認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碧心莊和自己的安全,是為了可以保全自己的實力去做更多行俠仗義的事兒,那是理所當然的。可是自恃為人正直生性又有些浮躁的他,實在不願意聽人給他安這種莫須有的罪名!
“嗬,原來是碧心莊的少莊主,江湖正派?”不想自己的反駁並沒有使那個玲瓏剔透的人兒有所收斂,反而使那人兒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說出更令蘇燕子憤怒的話來,“那幹出這種事兒來就更不足為奇了,你們江湖正派幹的禍害人的事兒比奸淫擄掠更嚴重的多了去了!世世代代傳下來的本性!”
“你這小東西,再這麼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給撕了?”蘇燕子聽到他的話一陣怒氣從心頭起,伸手過去又稍稍用力按住了那個俏生生立在那兒謾罵江湖正派的人兒——雖然不屑於江湖正派一些腐朽的規矩,可是他對正派俠道一向敬重,對這玲瓏剔透的人對江湖俠道的褻瀆之語也覺得很不入耳——何況,他這話似乎是把蘇燕子的祖宗八輩也都一齊給罵了!
——就算是去邪派大會上,那些人也隻是忙著用心比試暗器和開賭局,這種劈頭蓋臉帶上祖宗八輩的誹謗,不過20出頭的他還真是第一次聽到!
顯然那樣的力道又按痛了那人兒纖弱的肩膀,可是那柔弱的人兒竟是疼的麵色蒼白也沒有再呻吟出一聲,隻是依舊用那滿是嘲諷的眼神望著蹙眉惱怒的蘇燕子,道,“我胡說八道,是你們這些正派人士做賊心虛吧?你們這些正派人士找人火拚時,傷及多少無辜百姓!”
說到這兒,那滿是嘲諷的眼神中瀉出些憂傷,道,“十二年前,我爹娘就是不知道慘死在你們誰的刀下的!”
“說什麼鋤強扶弱,不過是你們這些人殺人放火造孽時打的幌子罷了!你們碧心莊之類的名門正派,比那些庸俗的王公貴族還卑鄙齷齪!”
蘇燕子微微一怔——他熟知江湖大事,自然知道十二年前,煙雨塢為了除去朝廷第一貪官楊帆,與他手下的護衛和影守們展開了一場廝殺。當時動手是在燈會上,到的確有幾個百姓在他們的打鬥中被誤殺。
“那隻是個意外,江湖正道這種傷及無辜的事發生的很少……後來煙雨塢塢主已經親設祭壇向那些枉死的百姓謝罪,跪了三天三夜,我可以帶你去看。”雖然聽得那柔弱絕美的人兒說出的話越發像刀子淩厲,可是聽聞他爹娘慘死,蘇燕子還是心生憐憫,聲音緩和下來道——按在那人兒肩膀的手也放下來。
“謝罪?”玲瓏剔透的美人卻絲毫不買蘇燕子的“賬”,依舊冷笑著道,“你們這些所謂的大俠,天天把仁義道德掛在嘴邊,竟連‘殺人償命’都不懂嗎?他要是真的那般好心,那般心懷愧疚,怎麼不自刎謝罪?”
“什麼拜祭謝罪?就是裝裝樣子來推卸責任,企圖名利雙收吧!”
“這樣口蜜腹劍,笑裏藏刀的江湖人,還不如朝廷那些直接欺壓淩辱百姓的人強呢!”
“世世代代都是這種偽君子!”
“你到底講不講道理?”蘇燕子乍一聽來隻覺得這美人話鋒句句帶刺兒,實在蠻不講理又惹得他怒火中燒——可一時卻也找不出這般帶刺兒的話來反駁,隻能一任聽著這些諷刺謾罵正派和自己祖宗八輩的話語傳入耳朵。
不對!他是那個賤女人派來的!他說的這一切應該是編造出來,為了脫身的伎倆罷了!
自己怎麼這樣糊塗,聽他說什麼爹娘慘死,居然差一點就要放了他了!還要帶他去看什麼煙雨塢的祭壇!
蘇燕子連連暗罵自己還是江湖經驗不足,不夠冷靜——立時沉住氣厲聲道,“罷了!你這種奸惡之徒,我也懶得再與你說什麼俠義正道,本大爺還嫌汙了自己的口呢!”
“我問你,那首《若初見》,是誰教你的?是不是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