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見 第七章 俘心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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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佳人怕是對在下有所誤會了。”鎮定如他,即便內心已是因這美人輕泠話語而輕震,可是表麵上依舊是不動聲色的溫潤,深邃溫和的眸子中的柔情亦是更深了一層。
而迎上他溫軟柔和的眸子的,卻是雙手繞膝環抱著坐在床沿上的顧若初那雙微帶著譏誚的黑珍珠般的雙眸,“王爺這樣高貴的人,何必也學得和那些恩客們一樣虛偽?”
“他們隻是覬覦我的美色,您隻是覬覦在我身上能得到的利益,何必非要費那麼多唇舌跟我解釋你們喜歡的是我的人?”
——說到這兒,顧若初那微帶譏誚的眸子中多蒙上了一層感激的水色,輕泠泠的聲音也多了一分堅定的意味,“王爺,你幫我解了這麼大的圍,顧若初一定會報還這個恩的,你不用放下身份學那些恩客一般哄我!”
——一向麵對美人很是自信鎮定的玉鼎,也不禁在顧若初微帶著譏誚挑刺兒的話語下露出一絲詫異之色——這一閃而過的詫異被抬頭望向他的美人很快捕捉到,於是又輕啟薄唇有些嘲諷的道,“王爺還是堅持要哄我嗎?我們本素不相識,你在皇上麵前編的那些分明就是假的!還要顧若初像被人施了催眠術一般相信我們真的兩情相悅過嗎?”
“這世上,還真是難見到不虛偽的人呢。”——顧若初冷笑著發出一聲歎息——剛才在大廳內被這從天而降的王爺弄的一時腦中一片空白,不過平靜下來後便很快恍悟過來這位王爺來的目的。本來素不相識,卻要編出那樣的謊話,下那麼大的血本去救他,其目的不是呼之欲出了嗎?
這樣俊俏漂亮的人物,其實心思和師父師娘他們是一樣的——想到這兒,厭惡和嘲諷的浮藻便在感激的暗流出滋長出來——形成了這般半帶感激半帶挑刺兒不馴的清泠之語。
——而此刻淡淡的驚訝和讚歎也在玉鼎心中發酵著。為了在皇兄麵前掩飾自己的鋒芒和對江山的威脅,他一直以這樣一個“多情浪子”的身份作掩護。他共娶了一位王妃和七位夫人,可是沒有一位能有這位美人一般冰雪玲瓏的。
其實這倒不是因為世上隻有顧若初這麼一位聰慧玲瓏的人兒,隻是因為玉鼎在找尋這些能為他充當“利劍”的女人時,挑的便是這些女子都較為嬌憨可愛好於哄騙——而這顧若初,卻是按照那位少莊主的口味找尋的,倒也成了他第一位接觸的玲瓏至極的人物。
尚未被教會任何陰謀詭計之時,就能有這樣洞察人心的伶俐;脫離了皇帝欺君之罪的重壓,那種不經意間便會流露的符合那位少莊主所愛的冷傲挑刺兒的氣質,都令玉鼎讚歎和驚異。
此刻他於顧若初,已不僅是對於一把劍的欣賞——他忽的對這個玲瓏剔透的美人兒本身也產生了一絲興趣——去俘獲這樣一個冰雪聰慧的美人心,似乎真的比俘獲那些嬌憨的女子要有意思的多呢。
——很久以後玉鼎才明白:對他人產生任何一絲其他的情感都是可怕的,那一絲的感情隻要夠頑強,就會延伸的無限長把原本無情的自己纏住,哪怕最初那種感情隻是一種淡淡的興趣和驚訝。
當然這是後話。
如今的玉鼎,在壓抑住了心中的驚訝和讚歎後,便開始饒有興致的上演他的“俘心計”。
盡管這位美人很是聰明,可是他仍有足夠可以贏得美人心的自信。
“顧佳人如此說,玉鼎到真是覺得有些冤枉了。”他依舊用那溫潤的眸子不動聲色的凝視著顧若初那清寒而微帶譏誚的眸子,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輕柔的娓娓而談,“珍館是我當年一手出資修建的,作為皇兄挑選美人的佳處,我這個做臣弟的自是常常關心過問。”
“於是在兩年前,我便聽說了你,冷傲挑刺兒的顧佳人。和我說的下人,都說你不懂事,唐突王侯貴族,可是我從他們對你的形容來看,卻心中暗自抱怨他們唐突了你。”
“雖然素未謀麵,可是從下人對你的形容中,我就已經愛上了你這樣一位出淤泥而不染的佳人了。世人汙濁,世事險惡,我早就對你這樣澄澈的佳人種下深情。”
“可是我不敢去見你,因為我知道自己不能私納珍館中人為妃,這隻會給你帶來麻煩。而既然給不了你幸福,我就不能褻瀆你。”
“可是當我知道皇兄要納你為妃的時候,我便深知以你這樣厭惡隻是貪圖美色的男人的佳人被帶入那深宮會有多痛苦!進了宮以你這樣單純的個性會有多凶險!玉鼎萬萬不忍,於是才急中生智編了這麼個讓皇兄信服的謊話來冒險替你解圍!”
玉鼎說到激動處,溫潤的眸子也變幻出痛苦憐惜的神色來,美人花間逢場作戲,他已是輕車熟路了——他也很滿意的看到,顧若初眸子中清寒譏誚之色已是減少許多,取而代之的是頑皮跳動的驚異。
玉鼎不動聲色的繼續演下去,俯下身輕輕握住顧若初那細膩柔弱的手,道,“皇兄這般隻好美色的,自是不會理解一個人怎麼會單憑他人的描繪便愛上一個人。玉鼎未免說實話荒謬,才編謊言。”
“可是有些感情就是這般奇妙,不必有一見鍾情,隻言片語便可讓人情根深種。”
顧若初的手被那樣一雙幹燥溫暖的手覆住,輕薄的身子被完全包裹於那雙溫潤的眸子孕育的柔情中——原本堅定“這位王爺隻是要利用他”的心思有了輕輕的動搖,心跳也莫名其妙快了幾分。
誠然,在珍館長大的他,已經對花言巧語有了很深的戒備——可是慣用俘心計的王爺那溫文爾雅的風姿,溫潤柔情的言談,怎麼是那些話語露骨易於被人察覺心思的恩客可比?
“王爺的話若是真的,顧若初真是受寵若驚了……隻是顧若初有個多心的毛病,不大願意輕信,哪怕是王爺如今的誠意。得罪之處還請見諒。”——看著顧若初那玲瓏剔透的麵龐上浮現出有些孩子氣的歉意動容的表情,清泠的語調中也似浸入了一絲暖流,玉鼎便知道自己的“俘心計”已經正式開始發揮作用。
這位美人,畢竟還是個不經世事的孩子啊。
“玉鼎明白——隻是既然皇兄親自賜婚,還望佳人能與我回府中住上一段,暫避皇兄耳目。”玉鼎握住顧若初的手更緊了一分,聲音溫柔如水,“也給玉鼎一個追求佳人的機會。如果一段時間後,佳人還是無法接受玉鼎,玉鼎也願意照顧佳人一生一世。”
“玉鼎絕不會做出褻瀆佳人之事,請你放心。”
這樣溫潤的恩人,讓顧若初感覺自己沉浸在一片從未有過的溫暖中,終於帶著一絲將信將疑之情輕輕點了點頭,“王爺抬愛,顧若初不敢不從。”
“哪裏,是玉鼎要謝佳人成全。”玉鼎溫言以答——忽的又有些驚詫的道,“你的名字叫顧若初?不叫顧兒?”
——方才一直在專心上演那場“俘心計”,竟是沒有在意他一直自稱顧若初。真是好湊巧,自己的娘親最愛彈的一曲,便叫做《若初見》!
“是啊,聽師父說,這是我爹臨死前告訴他的。”顧若初道,“我當時生病失去了記憶。這是父母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了,所以我才留著它,也一直這麼叫自己。不過師父說若初聽著像‘若粗’,不雅,所以迎客時我便叫顧兒。”
“其實若不是礙著懷念父母,我也不想要這個名字的。若初,人生隻如初見,其實人生在我看來,從不若初見的!”顧若初的聲音又恢複了那般冰涼的清泠。
比如,他原本以為善良疼愛他的師父,比如那些口是心非的恩客們……——顧若初的嘴角,又浮起一絲自嘲的冷笑。
“人生也有如初見時啊,玉鼎一定始終如一。”玉鼎笑道,“我先叫你做顧兒吧,等你發現我真的是個始終如一的人後,你就會喜歡自己這個名字的,到時我再那般叫你,可好?”
——其實,是自己不想這樣叫他,把一柄“劍”叫做母親的鍾愛琴曲名,他覺得這有些褻瀆母親。
俘心計,將在回歸王府後繼續上演,直到這美人對他死心塌地——死心塌地的愛,加上恩情,才會讓這美人成為他傾覆碧心莊奪得玉赫印最鋒利而一往無前的劍!
這也是他在密室中,他對風揚說的所謂的“最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