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不是說不能去別的幫派地頭上搶食兒吃嗎？”韓魁晃著大腦袋，舒活一下筋骨，隨時準備投入戰鬥。說實話，他們好久沒做大買賣了，他都快憋出病來了。
    “我們沒搶食兒啊？怕他們吞不了那麼多，我們搭把手而已。這叫自貶身份，甘心情願做烏鴉，吃狼嘴下漏掉的食物渣兒，說出去，有損翠嵬山山賊的名聲，所以要保密。”這次隻有他們四個來，殷若水怕人多嘴雜，壞了好事兒。“做好準備，聽我的號令，搶一箱就走，別貪多。”
    “你確定他們在這裏動手？”殷若水問侯震，侯震拍著胸脯保證消息絕對可靠。
    “要是消息有誤，你就給我趴在這裏三天三夜不許回山！”殷若水在侯震的鼻子前捏拳頭，侯震咕咚一聲咽口水。
    “放心吧老大，絕對不會有錯。我……”
    “噓……看來你可以回山了。”
    山下有馬蹄聲傳來，而路旁的草叢也跟著有輕微的晃動，侯震激動地無以複加：“今天的晚飯有著落了。”
    那隊人馬確實行進速度不慢，像是在趕時間。為首的人照例在四處張望，防止有人設伏。
    當事人看不到腳下的東西，殷若水躲在上方早就看到地麵上有一條線，透明的，不仔細看肯定看不出來。就在那隊人馬行進到一半的時候，那條線突然被扥直，離得最近的一匹馬的前蹄被攔，一下跌倒在地上，緊跟後麵的馬也跟著摔跤，馬背上的人猝不及防，摔了個嘴啃泥。
    “有埋伏！”將領大喊一聲，眾將士剛抽出佩刀，從四麵八方湧出一幫人，將他們圍在中間。馬藺他們三個也躍躍欲試，被殷若水按下。
    “對不住了，我們寨主看上你們車上的東西了，識相的，乖乖把箱子放在地上，你們就可以走了。”
    紫衣人麵對突然出現的山賊一點也不吃驚，鎮靜的瞄了為首的副將一下，那副將得到指示，催馬上前搭話。
    “未請教貴山頭名號。”
    “好說，崇山寨。”
    “此乃官銀，頭領不該看不出吧？”
    “廢什麼話，搶的就是你們這些做官的！兄弟們，給我上！”
    一聲令下，眾山賊撲向馬車。那名副將一揮手，官兵迎戰，雙方打了起來。
    殷若水瞧時機成熟，說道：“上，做好隱蔽，悄悄混進去，瞧見中間那個箱蓋上有劃傷的了嗎？就拿那箱。”三個人點點頭，在原本就已經被抹黑的臉上又抹了一把灰，擎著武器衝了上去。
    標記是殷若水昨天潛入驛館所做的，這叫事先做好功課，防止白忙一場。殷若水繼續趴在山坡上，觀察著那紫衣人。那人貌似沒有攜帶兵器，馬鞍上腰間都沒有瞧見掛著可以稱得上是兵器的物件。雙方混戰的時候，他也隻是鎮靜的看著，有幾個官兵狀似無意的守在他身邊保護。
    “一個文官，也來護鏢？”
    正在鄙夷著，發現那人的視線往他所在的方向投來，殷若水皺起眉頭，不敢動一下，因為不確定他是不是已經發現自己，如果動一下，就相當於暴露行蹤，引人懷疑。
    “弟兄們，別跟他們玩虛的，扛著箱子走人啊！”侯震跳上帶有標記的那輛馬車，揮舞著大刀喊了一嗓子。眾山賊也不想戀戰，一聽有人呼喝，便紛紛向馬車靠攏。侯震一躍而起，跨坐在車前的馬背上，刀片一拍馬屁股，朝樹林奔跑，馬藺和韓魁跟在後麵斷後。眾山賊一看有人帶頭，也跟著學，駕上馬車就跑。
    紫衣人依舊盯著殷若水的方向瞧，殷若水顧不了那許多，慢慢撤出草叢，追趕侯震他們。
    眾山賊往不同方向四散逃跑，官兵無奈，隻得兵分幾路追趕。
    為首的副將見紫衣人搖搖頭，大聲喊道：“不要追，護好剩下的箱子。”
    等山賊都逃的差不多的時候，紫衣人終於開口，對身邊的幾個人小聲說道：“你們幾個，一人追一個，看好他們的去向，回來報告。”
    霎時，幾人棄馬使輕功追趕，很快消失在林間。
    侯震駕著馬一路奔到崇山後麵才停下，不一會兒，馬藺和韓魁趕到，跳上馬車，他們啟程回翠嵬山。
    他們沒有發現身後緊隨的探子，殷若水則跟在那探子後麵，及時攔住他。
    見侯震他們又啟程，探子剛想動身跟著，一截粗繩在眼前一晃，抽在他身上。那繩索力道很大，身子向後摔出去很遠才停住。探子隻覺胸口有股悶氣，剛直起上身便吐出一口血。
    眼前多了一人，站在路中央，手中甩著一條粗繩，慢慢向他走來。
    探子不敢力抗，從地上爬起來逃走。殷若水也不追，收起捆仙索，揭掉臉上的易容麵具，去追侯震他們。
    “還差一個，其他都回來了。那幫山賊是崇山上的，動作很快，繞了點兒山路，就都回寨子了。”副將向紫衣人稟報追蹤的結果，紫衣人站在廊子下，望著天空。
    “還有一人呢？”
    “應該快回來了。”
    半晌，紫衣人開口，“蕩平崇山，全要活口！”
    翠嵬山上，馬藺掂著白花花的銀子，忍不住讚歎道：“老大，您這手渾水摸魚用得好啊。隻可惜……”
    “知足吧，搶那麼多銀子幹什麼？咱們統共也就二三十口子人，就算是有座金山，花不出去也白搭。”殷若水一向秉持‘月光族’的信念，賺多少花多少，會花錢才會賺錢，雖然他之前隻是個小職員。
    侯震坐在箱子上，賊笑著問道：“咱接下來幹啥？”
    “老規矩，把那些銀子融了。收拾一下東西，等我命令。”殷若水窩在椅子裏，兩條腿搭在椅子扶手上，雙手交叉在腦後，他需要確定一下崇山的情況再做決定。“侯震，你明天立即去崇山探聽一下消息，如有異常，趕緊回來報信。”
    “我們要離開？”邵華聽懂了殷若水的意思。“你認為這幫官隊是有備而來，那你幹嗎還要搶他們啊？”
    “是不是衝我們來的，他們想要抓我們還早一百年呢！不過為了謹慎起見，還是先出山躲一陣，如果沒事兒再回來。”
    韓魁他們這才恍然大悟，為殷若水的深謀遠慮咋舌不已，“老大，你太厲害啦！”
    “哼，這才是我聰明才智的冰山一角，你們現在就佩服我還太早！”殷若水得意洋洋地接受著弟兄們的崇拜，邵華拿起一隻蘋果朝他砸了過去。
    “少給我忘了姓什麼！”
    三日後，翠嵬山下集結了大批官兵，個個手拿長槍在亂草叢中搜尋著什麼。
    “大人，本地縣令帶到。”一名副將朝著紫衣人稟報，一位身穿官服的縣太爺顫巍巍地跪倒在地。
    “卑職見過南宮將軍。”
    紫衣人回轉身，冷冷地說道：“起來吧。”然後指著鬱鬱蔥蔥的翠嵬山問快要嚇破膽的縣太爺：“這山上的山賊如此猖獗，你身為本地父母官，為何不奏請京畿率兵討伐？”
    縣太爺的臉如同剛淋過水般，汗水順著雙下巴滴在地上，“回南宮大人，不是沒有過，京城曾多次派兵進山剿匪，卻……”
    “卻什麼？”
    “卻次次無功而返……”縣太爺的腦袋快要抵到地麵了，聲音也越來越小。
    紫衣人重新望著眼前的山頭，閉上眼睛，“你下去吧。”
    毫無懸念的，這隊官兵在山裏轉了半個月之後，連隻兔子腿兒也沒見著，垂頭喪氣的返回京城。
    紫衣人騎在馬上，回頭望著翠嵬山，一直到看不見。幾年前的情景日日糾纏著他，讓他寢食難安。
    “你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就不能哭！”稚嫩的聲音，威嚴的語氣，讓他停止啼哭，揚起小臉兒。眼前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不知何時出現自己麵前，仿佛是從天而降的一般。難道是跟自已一樣，被惡人抓住了關押在此？
    同病相憐頓時讓他對麵前神氣的小人放鬆了警惕，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抽抽搭搭地問道：“你是誰？”
    “我叫……奧特曼，是來拯救你脫離苦海的，叫聲英雄來聽聽。”小孩子靠近他，伸出一根細細的手指勾起他的小下巴，動作有些輕佻，可他卻不反感。
    “英雄，你是來救我的？”
    “沒錯！乖，從今往後，我讓你幹什麼，你就要幹什麼。先去把那堆衣服洗了！”小孩子指著昏暗的角落裏一座小山狀的東西，叉著腰，趾高氣揚。
    “洗了衣服，我就可以見娘親了嗎？”受驚過度的他，已經好久沒有說過這麼多話了，聲音透著嘶啞，喉嚨幹的要命，他其實快要倒下了，隻憑借那個強有力的信念在支撐自己。
    “你娘親？就算是見你祖宗十八代也沒關係，先把衣服洗了再說！”小孩子一把揪起他的衣領，他卻因為終於放鬆了一直緊繃的弦而暈了過去。
    癱軟的身子有些沉重，小孩子鬆開手，“真弱，這麼不禁嚇，隻是讓他洗個衣服就暈了。難道是因為我長得太威猛？”小孩子摸著光滑柔嫩的小下巴，對自己這種不戰而勝殺人於無形的能力很是滿意。
    “若水！你個小兔崽子死哪裏去了？”一聲怒吼，震得人耳膜生疼。
    “哎，就來。”小孩子捧起地上一堆稻草蓋在他身上，確定沒人看出稻草下麵有人之後便鎖上房門，一蹦一跳地跑掉了。
    “若水……”陷入沉睡中的他口中喃喃念著恍惚中聽到的名字，卻不知道無邊無際的噩夢才剛剛拉啟帷幕。
    “我一定要蕩平這裏，等著吧！”他在心中暗暗發誓。
    穆錦辰牽著馬進入秦鎮，本來想要去驛館投宿，卻被告知已經沒有空房。又接連找了幾家客棧，竟然全都客滿，最後好不容易在城門邊偏僻的街麵上找到一間小客棧，還隻剩下一間下房。
    “客官是來秦鎮參加‘賞芳大會’的嗎？”店小二舉著昏暗的油燈照亮，在前麵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