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穆錦辰沒想到他竟然還有膽量承認，“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不怕大人您笑話，我接生還挺有一套的，全縣的人都知道。”
    “你……”穆錦辰這二十多年的人生經曆中，從來沒有遇見過像殷若水這麼厚臉皮的人，他的人生信條告訴自己，殷若水的行為完全違背道德理念人剛倫常！“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做穩婆的活兒！”
    “穩婆？大人，您誤會了。小花不是人，它是頭豬！”一聽‘穩婆’兩個字，殷若水才明白穆錦辰是誤會了。
    “什麼？”穆錦辰更加崩潰了，他覺得給豬接生還不如給人接生呢！穆錦辰深吸一口氣，問道：“殷若水，你們這幫衙役平時都做些什麼？”是什麼讓他們放著髒亂的衙門口不管，任其成為廢墟。
    殷若水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列舉今天的安排：“不算李老三家的母豬生崽兒，今天還有……王老二家的鋪子要掛匾，趙大娘家裏該添柴火了，孫大嬸的小閨女今天定親……”
    “等一下！”不等殷若水說完，穆錦辰頭疼地打斷他。“你每天就幹些這個？”這哪是捕快應該幹的活兒啊！
    “對啊，我們每天都很忙的。我趕時間，咱們邊走邊說吧。”殷若水邊揣本子邊走，為母豬接生浪費了半日的時間，還不知道下午能不能忙活完剩下的活兒呢。
    穆錦辰陰沉著臉擋在殷若水麵前，“殷若水，你好歹也是朝廷記錄在冊掛了品級的官差，拿著朝廷的俸祿，卻整天遊手好閑，朝廷養著你們何用？”穆錦辰終於發飆了，指著殷若水大聲吼起來。
    殷若水停下腳步，茫然地問道：“那依穆大人之意，要怎樣做才算對得起朝廷的俸祿？”
    “捉拿‘一枝梅’歸案！”這是他來到津安縣的最終目的。
    “噢，那大人請便，祝您早日捉到那朵梅花。”殷若水繞過穆錦辰繼續走。
    “我需要津安縣衙的幫助。”他對於此地不熟悉，本想要讓地方衙役幫忙，可以節省時間，誰成想卻遇到這群如脫韁野馬般的官差。
    殷若水也不停下，“我說穆大人，咱們這裏是小地方，比不上京城，好不容易遇到個千載難逢的命案，讓您兩天就給破了，我們接下來就隻能是為老百姓多做些實事。你以為我們每個月拿著朝廷的俸祿就真的隻是在吃閑飯嗎？告訴你，在你眼中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在百姓眼裏可就是大事！人人都像你似的整天衣冠楚楚人模狗樣的在街上閑晃，難道就是對得起朝廷，對得起百姓了？我們沒本事，就隻配給母豬接生，給人掛匾劈柴的，您是有理想有抱負有能力有智力的四有官差，讓我們給你幫忙，隻會幫倒忙，有那時間，還不如您自己看著忙活忙活，等皇上想起您的時候，自然會給您官複原職，重回京城的。貶職不算啥，隻要心態正，死灰能複燃。大人您保重！”殷若水揮了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穆錦辰再次被殷若水甩在大街上，望著那纖細的身影暗自發誓：“以為本老爺離開你們辦不了案子嗎？我就要靠自己的力量抓住‘一枝梅’給你們看看！”
    從那天開始，穆錦辰每天都穿梭於縣城內的酒館茶寮間，聽取各種小道消息。又取了師爺整理的戶籍簿，挨家拜訪了解情況。可他畢竟隻有一個人，一個月下來，隻走訪了一小部分人家。翻著厚厚的戶籍簿，穆錦辰深刻體會到，人生地不熟確實很難辦，即便是再小的縣城，想要像這樣挨家挨戶地探訪，絕對是個浩大的工程。
    但是穆錦辰不想放棄，他認定努力就會有成果！
    大長臉站在蔭涼地裏，啃著水梨，望著遠處笨拙地跟人套近乎的穆錦辰，心裏不覺好笑。“老大，你說他這是在挨家挨戶找‘一枝梅’嗎？”
    殷若水垂著眼簾，手指上纏著一根狗尾巴草，“讓他查吧，查不到，自然就會走的。”
    “挺聰明一人，怎麼盡幹蠢事啊！”瘦猴打著哈欠，打開酒葫蘆往嘴裏倒了一口酒。
    “老大，要不然我們……”漢子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意思是要殺人滅口。
    “不要，他是刑部的官員，弄死他反而讓人懷疑咱們這裏有問題。反正他也找不到，就讓他折騰去吧！”扔掉手裏的草，殷若水回過身，“王員外家的屋頂修完了嗎？都站在這裏，沒事情做啊！”
    “老大，總要讓咱們喘口氣吧！”三個人同時抱怨道，他們可是忙一上午了。
    “你們喘不了氣了。”邵華撚著一小段竹筒，一步三搖的走了過來。“剛收到的。”
    殷若水接過竹筒裏從裏麵取出一卷紙條，展開看了一眼說道：“今天晚上我要出門，你們看著他點兒。”
    “知道了。”四個人答應著，一起看向遠處那執著的人。
    夜半三更，百裏之外的郫縣，一座院落裏有間屋子依舊燈火通明。
    “嗯，就是這東西。”一位白淨的書生捧著一隻晶瑩剔透的翡翠碗，對著燈光照了照，“你打算多少錢出手？”
    “你看著給吧。”殷若水轉著茶杯蓋，懶懶地躺靠在軟榻上。
    “這次是怎麼啦？你不是向來都獅子大張口的嗎？”白麵書生輕輕地將翡翠碗放進錦盒內，蓋上蓋子。從袖管裏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銀票，在桌上推了過去。“收好，不會讓你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