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麼不從水路走？在運河上，我們橋下盟的弟子可以調到任何一條船。”
     “你是橋下盟的棄徒。”
     “我們為什麼不買一匹馬呢？一匹高大帥氣的白馬，那才配得上我玉樹臨風的完美氣質啊。”
     “就你現在這豬頭模樣？”
     “為什麼我們要住這麼破爛的客棧？我知道這個鎮子上最好的客棧在哪裏！”
     “你有錢麼？”
     杜白終於買了一匹馬，在走了整整四天以後。因為他實在是受不了十三郎一天到晚的聒噪。他現在隻想趕緊趕去揚州，醉方休的所在，那就是田老大給他的線索。
     “這個叫馬？”十三郎圍著杜白從馬市上買來的這匹“馬”轉了好幾個圈，才咂舌道。
     的確，這匹馬長得腿短身肥，毛疏臉長，說是比十三郎這張腫臉還要醜陋幾分，也不會有人有異議的。這可醜陋的家夥的長臉上，仿佛還掛著一副鄙薄世人的神氣，實在叫人難以忍受。
     那醜馬兒對著十三郎伸出的手“噗”地打了個響鼻兒，把個黏答答的鼻涕噴了十三郎一手，還發出十分不屑的哼氣聲。氣得十三郎蹦腳大跳，連連嚷著要殺了這雜毛畜生。
     “我說小杜，不是叫你買匹白馬的麼？這該不會是頭驢子吧？”
     “你如果不想騎的話，可以走路。”
     “哎喲喲，瞧你說的什麼話？這可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千裏好馬啊！我打賭，我們兩個坐上去它都沒問題，一定健步如飛，日行千裏。”話音未落，十三郎早已跳上馬背，死死挎著馬脖子，也不去計較這雜毛畜生剛噴了他一手鼻涕沫子的事情了。
     杜白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來，悠悠道：“聽說，這匹馬因為太能記仇，踢傷了好些說它醜陋的買家，所以它的價格才是整個馬市裏最便宜的。”
     “什麼？”十三郎趕緊放開緊緊摟著的馬脖子，但好像還是遲了一點。那雜毛畜生早已呼哧呼哧的準備開跑了，但因為十三郎緊摟著它脖子的緣故，它倒還算安靜。但一旦放開束縛，它便放開四蹄，一陣撒歡，奔逃出去。十三郎隻得再次抱住它的脖子，才勉強沒有摔下馬來。一人一馬，黏在一起，很快就消失在了這條不知名的小路上，便再也聽不到十三郎那殺豬般的嚎叫聲了。
     杜白倒也不著急，隻找了垛幹柴垛兒躺下，翹著二郎腿，咬著根草芯兒，不一會兒便睡去了。這兩天因著十三郎的存在，杜白竟沒有好好休息過，正好趁這時間，好好睡一覺。
     夢裏，有一匹白馬在飛馳；馬上，有一個白衣美少年在向著他招手。這是多麼純美的畫麵，多麼幽靜的風光。但好景不常，白馬身上的毛發竟然慢慢脫落，竟漸漸地變成一匹矮小醜陋的禿斑馬；而白衣美少年的麵容，也突然變得猙獰可怖起來……
     這個感覺怎會如此熟悉？
     杜白不由得驚醒，但見兩張極其怪異的大臉正湊在他腦袋上方不足一尺的地方，四隻怪異的眼正死死地盯著他。而其中一張怪異的長臉突然湊近，伸出一條褐色的大舌頭，往他額頭上舔了下來。
     好歹，杜白總算想起來身在何處，而頭上的兩張怪臉的主人他也記起來了。在那條褐色的舌頭再次舔上他臉之前，他突然提了一口氣，跳了起來。
     “你們兩個在這裏看了多久了？”杜白撣了撣身上的木屑草葉，淡然問道。
     被他這麼突然跳起來嚇得往後退了兩步的兩張怪臉，又一齊湊了上來。其中一隻道：“小杜，你的睡顏實在是太美好了，所以我和短腿兩人都不忍打擾你。所以，我估計，我們大概看了你有一炷香的時間。”
     杜白翻了個白眼，道：“怪不得我夢裏突然出現了兩隻怪物，原來是你們倆。”
     “我和短腿現在可是好哥們兒了。”迎著杜白上下打量的目光，十三郎攬過那匹醜馬的頭，親昵地笑道，“瞧，我這哥們兒多帥氣！是吧，短腿？”
     最後一句話他是對著那馬說的，但見這醜馬打了個響鼻，似是同意一般的哼了聲。也不知道十三郎這家夥用了什麼方法，竟能在短時間內贏得這匹馬的好感，還給這馬取了個形象的名——短腿。
     杜白隻是點了點頭，伸了個懶腰，道：“有了馬，這裏到揚州城不用一天便能到達。”
     “所以，我們現在馬上趕路，也許還能趕上一頓熱氣騰騰的晚飯。”
     兩個少年，一匹矮馬，一路不斷的喋喋之聲，融進這一片江南山水之間。仿佛是一幅水墨寫意的山水畫卷般的，緩緩的宣泄出一片出塵的意境來。